“不必了。”萧青烟强撑着身子,“天意不让我死,那我便可活,这副身子是相府四娘的,相府自会有法子医治,至于纳兰……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我回来了。”
“娘娘是怕纳兰医生自责吗?”
萧青烟冷笑一声,“若是让纳兰馨儿知晓她妹妹如何惨死,她那个性子,怕是要让整个于良国百姓陪葬。”
李俊可杀,萧东极林泽可杀,朝臣可杀,敌人可杀,但百姓不可杀!
先帝辛苦改革,为的便是让百姓过上安定稳妥的日子,当年萧东极将她送给先帝做淑人,为的便是伺机谋朝篡位,然而先帝待她犹如亲父,纵使她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能毁了先帝的心血!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今日出门本就是为了寻罗成,如今只寻到了这个老仆人,倒也算达成了今日的目的,她必须早些赶回去,林府就算无人管林墨的行踪,她也不能在外面久留。
她顿了顿,“听闻远明侯近日一直在西市游荡?”
“是。自从在平康坊闹了不愉快,皇帝便赐了他一匹骏马,这几日他一直在街上策马散心。”
萧青烟冷冷一笑,那双杏眼中带着浓烈的讽刺,“想法子让他知道,林家四娘,养在深闺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却被金屋藏娇无人得见。”
老者诧异,“娘娘,这……”
“我如今这个样子还称什么娘娘?唤我林四娘。”
老者连连称是,“老朽被少主救回来后,本家姓便丢了,同少主一道姓了罗。”
“你为何称罗成少主?”
老罗道,“少主说,四娘才是正经主子。”
呵!这个傻子!
西市街头人实在太多了,等萧青烟穿过人群再躲过闲杂人等回到菡萏院时,天已然黑了。
羽香在廊下坐立不安,当她看到林墨披了一件黑衣从院中走来时,来不及询问,便直接将她扶进屋子里。
“娘子,你可回来了!婢子实在担忧!”
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家柔弱娘子独自一人出门会遇到什么,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直至看到那套花花绿绿的衣裳时,她惊着了,“娘子,您的衣裳呢?”
难道出门一趟被什么人……欺负了?
“衣服脏了,问人借了一套。”萧青烟如是说。
羽香上下检查了一番,以确保她安好,待见她腰间空空如也,她又惊着了,“娘子,您的玉佩呢?”
萧青烟眉头微蹙,“玉佩?”她从来不知林墨有什么玉佩。
羽香急哭了,“娘子,那是柳小夫人给的啊,您自小就戴在身上……”
萧青烟脸色一沉,若真是如此,那玉佩恐怕是在暗巷杀人时弄丢了。
“那块玉可有什么特征?”
“那是块普通的白玉,也没甚特征,可上面刻着娘子您的‘墨’字。”
若真是如此,那她很可能会因此暴露身份,还会连累林墨,看来,还需让老罗去现场瞧瞧。
“别急,我定能寻回来。”
说完她突然双腿一软,羽香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娘子,您这是怎么了?”
“扭伤了。”
羽香迅速将她扶到胡床处,小心翼翼地褪去她的鞋袜,当见到玉足真容时,羽香再一次惊着了。
原本一双小巧玉足如今竟肿得不像样,从回来到现在娘子都没吭一声,定是忍了很久,羽香心疼地泪水直落。
萧青烟原以为她会刨根问底询问缘由,没想到她只是起身,从多宝格上拿下药箱,再蹲下|身默默地为她上药,半句话也不说。
伤药的味道一下充满了她的屋子,羽香小心翼翼地将药抹在她的脚上,一股热流传来,她以为会很痛,没想到羽香的手法倒是不错,她竟觉得很舒服。
周围一下安静了,除了羽香一直克制着的抽泣声,她竟还能听到微风拂过窗柩发出的呼呼声,外面的夜色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烛光闪烁,燃着的灯芯时不时还传出几声劈啪声。
她缓缓闭上眼,竟发现,这样的场景让她莫名有些安心。
良久,萧青烟才问道,“你是何时察觉的?”
羽香低着头,泪水滴在了她光洁的手背上,她忙抬起手臂去擦脸上的泪,待到情绪恢复了些,她才道,“娘子醒来时,便与平时不同了。”
“哦?”萧青烟想起她头一回控制林墨身子时做出的扭捏状,微微一笑,“原来是那时露出了破绽。”
“放心吧,林墨还在,只不过她的身体被我暂时借用罢了。”萧青烟道,“我会把她还给你的。”
羽香问:“你……是谁?”
萧青烟睁开双眸,缓缓低下头,目光如炬似火,又仿佛如春日里的风,她勾起羽香小巧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嘴角微微一扬,“你猜的不错,我正是萧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