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事赶事充满巧合。
早上才听李睿提姚若,下午,隋然之前跟了一周的客户忽然主动打电话,问她海西某区域有没有资源,想去那边看看。
全马选手胡思奕一副跟她到天黑的架势,她也不能中途丢下客户,然后想起来姚若转的组就负责那附近。
姚若正好有空,隋然跟那客户沟通了下情况,给两方牵了线。
结果姚若跟同组带她的师兄一块儿,两个小时把那客户拿下了。
佣金不高,但怎么说是成交,给姚若对半分了提成是行规,红包也要给。但姚若没收红包,问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隋然自无不可。
姚若一个人,没带这段时间带她的师兄,定的一家中式自助烤肉。
小姑娘气质跟在海东时又有了变化,像今天那元气十足的小胡同学,一整天走遍科技谷还能再跑步回家。
见面商业互吹少不了,不过一坐下来,姚若叹了口气,问:李睿最近是不是还那样?
隋然:哪样?
姚若撕开餐具包装,呲一声,怪社会怪王那谁怪客户质量不行,他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隋然避重就轻:一直没好问,你跟李睿怎么认识的?
我跟他是游戏情缘。姚若说,我去年毕业前搞毕设什么的很忙,就让他帮我练号。然后毕业了他说他来海城了,我是本地的,见就见了。
隋然问:然后就?
哪能啊。姚若连忙摇头,接着不好意思地说,我么不着急工作,就咸鱼了几个月。我妈让我考她单位编制,我想什么年代了还考这个,工资还不高,不干。就整天在家吵,挺不开心的。然后李睿陪了一段时间他游戏里面很会说,跟我说他在的公司特别好,能赚钱。我妈卡我零花,我想出来工作换换心情挺好,就来试试。
刚来那会儿是不错,新人嘛,咱组以前没女生,人也顾着我,但李睿管我管得紧,到哪儿都带着我,跟我讲好多事情。有天他跟我表白,我也答应了。
后来慢慢久了,我才知道他跟我就吹牛。一单十几二十万全是别人的。王那谁又那个鬼样子,我想周末出去玩都不行。而且他跟我表白了,还要在公司装作我俩就是同事,说万一王那谁知道了,就不能整天在一块,得分开。我想行吧,工作嘛。
姚若竹笋倒豆子倒了一堆,隋然给她烤肉夹菜,间或应两句。
你知道吗然姐,有件事我特生气。姚若填了口牛肉,嚼完咽下去了,继续说,你刚来那会儿,好像是第一次来聚餐吧。我记得是在正大。我跟李睿说,大周末的还得看那一帮人,没意思。我想别去了,我们出去看电影玩玩游戏多好。
隋然当然记得。
那天她去机场接了淮安。
时隔近五年的第一次见面,值得纪念。
下午王玮当众念她光辉历史,也是淮总一个电话解救了她。
李睿弱鸡兮兮地在群里打报告,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姚若恨得拍桌子,王那谁一提业绩,这货就怂了!就认错了!我说这恋爱没法谈,他居然拉了个小群,跟杨文他们说我是他女朋友,能不能多带带!
姚若越说越上头,隋然抬手挡了下,让她别一不小心碰到上面的抽油烟口。
反正他这人真是,糊弄刚毕业的小女生行,我是看不上他了。姚若喝了一大口杨梅汁,冷静了点,接着说,下午,我跟客户签合同那会儿,他突然给我打电话,我在忙啊,我没法接。我就说等会儿。他不行。一个接一个电话给我打。后面发信息,说以后会努力工作养我。噢哟我笑死了,我爸妈看我晒黑了,都说要么别做了,编制不想考也别考,老老实实在家当他们的掌中宝。我要找人养还轮得到他?
说到这里,姚若抹了把嘴,不行,我要跟他分手!
隋然给她湿纸巾,心说李睿肯定是受刺激了,但也不好跟姚若说早上的争执,便提醒:你注意跟他分手的方式,别太直接,委婉一点。
姚若皱皱鼻子,说:我晓得呀,现在好多男的都巨婴。光长年龄不长心,我她鬼灵精地一笑,冷处理。
你家地址他知道吗?隋然问。
哪能告诉他。万一哪天他上门了,让我爸妈碰到
姚若吐了下舌头,嘿嘿笑。
第二天跟胡思奕走了科技谷邻近的两个区,甚至差点儿去靠海边的高桥区域。
这种哪里都可以的客户既好做也不好做,就只能带着她看,慢慢琢磨和引导她以及她老板的偏好。
好在胡思奕老板是真急,三点钟给老板发了今天的场地总结报告,四点钟老板给反馈,说要去8号线上那园区看看。
赶在园区招商下班前拟定了租赁意向,送胡思奕和她老板上车,隋然才发现手机和充电宝都没电了。
还好书包里备有硬币。
8号线转9号线,一个小时路程,难得的摆脱手机的清静时光。
走路到小区门口,隋然想起来淮安明天回海城,不由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
没看到徐晓健。
昨天早上耳机漏进李睿说的一句话,她记忆犹新:同事都看到了!你都住到人家家里去了!
痛心疾首,义愤填膺。
恨不能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她想起第一天到滨江苑,淮安打电话问:到家了吗?
家这个字眼,多数人应都有特殊意义:是港湾,是安全堡垒,是遭遇外界攻击可以放心躲起来的地方。
但别人家就不是了。
隋然倒退几步,仰头望着小区遒劲的金字招牌。
这小区均价一平米六位数起,淮安用一个养护多肉的理由让她心安理得住了半个月。
她想,她是为了佣金挖空心思鞍前马后。
淮总呢?
隋经理?
熟悉的音色,熟悉的称呼,隋经理险些魂飞魄散,僵硬得不敢扭头。
淮总不是明天下午才回来吗?
怎么不进去?一句话功夫,淮安到了身前。
想淮总淮总到,隋然不好意思直视对方,斜瞄着她手里的多肉,问:淮总不是明天回来吗?我记错了?
那边事情办完了,提前回来。淮安抬高了花盆,举起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购物袋,隋经理带卡了么,帮忙刷下卡。
隋然刷了卡,等淮总过了通道,伸出手,花盆重吗?我拿吧。
淮安没让,倒是很自然地把购物袋递给她:帮我拿这个。
看久了觉得那多肉形态眼熟大体排列成莲座形状,叶瓣两头尖,中间粗,有点像弯弯的月亮。
但颜色斑驳晦暗,蔫头耷脑,跟多宝阁的画风一点不符。
隋然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遍,勉强认出品种是银月城,没话找话地问:淮总入新的了?
不是。淮安放慢步速,转弯时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环球楼下有家花店,刚带过去让店里的人换了土。
隋然迟疑地:嗯?
所以是多宝阁上的吗?
她怎么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么成色不好的银月城?
银月城属于冬型种,夏天浇水要等土壤完全干透,否则积水容易导致根部腐烂。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小路,隋然清楚地听到淮安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落在耳中,脑海中同时响起一声响亮的要完。
她昨天回来得晚,浇水时在想姚若的事,有点心不在焉,将旁边一盆土已经干燥发白了,顺手注射了一管3号注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