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老想着做万全准备,那位不见得真选中高登。海澄说,那破楼要不是有些人喜欢跟官方做邻居,以为自己能捡到内刊,路过都不乐意多看一眼。
海澄到家东收拾西收拾,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去年我手下一新人,跟高登成交了一套,走的就是他们的尤主管,他还算配合的,后面也给客户差点儿整急眼了,你能信吗?高登不让客户自己装空调。
隋然愣了:不让自己装,他们给装吗?
是啊,比市场价贵10倍。不买你的消防验收永远通不过。关键是客户之前没怎么审合同,回头一看有一条款写了。海澄提起来还很生气,不过很快转回来,我觉得吧,你跟淮安说他家物业和法务都很扯,说不定她马上剔出备选。
隋然问:还有别的吗?我写份报告给她。
你烦死了!不跟你说了。海澄开了冰箱,回头问,喝什么?
我自己来。隋然熟门熟路去橱柜拿一次性杯子,正要倒水,被海澄叫住了,刚开车不让我喝酒,这会儿总能陪我喝一杯吧。
她手上拿的铝罐花花绿绿像是啤酒,隋然把杯子递过去:一杯,明天还上班。
海澄指了下客房:喝趴了就睡这儿呗,省得你回去。我衣服你随便穿。
两人体格相仿,海澄当了区总没有着装要求,也还备着一衣柜通勤装,但隋然没有外宿的习惯,欲言又止地:海总
行行行,惯的你。海澄烦得不行,啤酒怼到她面前,你看,就果汁饮料。
酒精味道是挺淡,透着清爽又酸甜的青苹果味。
海澄又拆了几包零食,两人就着当下酒菜。
隋然口渴,连着喝了几口,对了,投资经理那边你有联系方式吗?
海澄伸手按她头顶,哎哟我的然然,你在我这儿表现我没法给你加工资的,咱别聊工作了行吗?
隋然心说那聊感情吗?
不可以,拒绝。
没说出口的话自然起不了作用,海澄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老汤今天给我发信息了,周五回一趟庐阳,去民政局。
老汤是海澄的丈夫,隋然离职第二年参加的婚礼。
说是婚礼,也就是海城这里的好友同事摆几桌,两人都在事业上升期,情到浓时可以领证,前提是自愿舍弃婚假。
去过民政局,再去当然是办离婚。
去年底突然说调回老家那边,那会儿我想行吧,反正来回高铁两个半小时,他有空过来,我有空过去呗。结果,俩月不到,我说过去吧,他说出差、出差。
海澄一边说着一边划拉手机。
隋然手机嗡嗡振动几下,低头一看,是海澄推送的投资人名片。
狗屁,你就看吧,只要有一方想分居,铁定都是分开。海澄扔开手机,瘫在沙发靠背,一手搭着额头,直接往嘴里灌酒,外面的世界多宽广,何必迎合我。他他妈的居然说他从我决定不休婚假就觉得我不爱他。爱能干什么啊,爱能付首付?!妈的房贷都是我还的!
隋然环视房间,老汤的存在痕迹几乎没有。
去年年底到现在,仅仅半年左右。
但海澄跟老汤青梅竹马,结婚前已经谈了七年。
隋然沉默喝酒不想随便搭腔。
好些人只是图个发泄,没想真的寻求安慰,局外人也没法安慰。
她能做的就是克制住看手机的冲动,专心一点,海澄喝完一罐不想动的时候再帮她拿两罐。
等到隋然觉得那酒不像单纯的果味酒精饮料,已经晚了。
海澄抱着她语不成句、泣不成声地骂老汤,而她想的只是给淮安发信息。
她也那么做了。
「淮总,我问过我师父了,她说高登到谈合同的阶段可能会很麻烦。那家物业法务特别搞。」
「淮总,今天对不起,我绝对绝对不是故意[难过]」
「淮总,明天中午我可以去找你看场地吗?海东有两家物业很不错的,得抓紧时间。」
然然。海澄不知道是喝大了还是怎么,忽然凑上来抱住隋然,去年就有苗头了,然然。我那会儿就能发现的,都怪你怪你
隋然一激灵,酒醒了一半,怪我什么!?
就怪你都赖你我以前真相信距离不是问题
手机嗡嗡地响,隋然费了点力气从海澄的钳箍里逃脱出来。
淮安:「那就不考虑高登。」
淮安:「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不要自责。」
淮安:「好。我在寰宇,你随时来都可以。」
第14章 可以[微笑]
吵闹的重金属响了停、停了响,数不清第几次,脑子里该上班的那根弦突然开始震荡。
脑袋还晕,整个人像在海上飘着,隋然摸手机摸了好几次,才把小小的东西抓到手里。
重金属不是来自她的手机。
她手机没电关机了。
隋然按着突突跳的额角走到沙发另一头,拿起的瞬间,铃声戛然而止,黑屏。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屏幕上闪烁的时间是09:39。
早就过了打卡时间。
隋然心一凉,手忙脚乱翻出移动电源给自己手机充上电。
海总!
海澄雷打不动,推了一把正好让她躺下去舒舒服服接着睡。
叫不醒人,隋然风风火火冲进卫生间。
海澄这儿经常有留宿的同事照她区总的职位来说应该算下属,备了不少一次性洗漱用品和贴身衣物。
隋然翻出一套,快速冲了个澡,出来时海澄终于醒了,沙发上端正笔直地抱着靠枕,迷迷瞪瞪盯着对面的电视墙,柜子上摆着她和老汤的结婚照。
海总?
隋然去看手机,信息推送滑到末端,看到淮安三条回复。
她一口气没上来,脑子里只剩下:惨了。
海澄仿佛缓缓启动的老式机器,冷不防冒出一句:哎哟卧槽,断片酒真够劲儿的。
隋然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断片什么玩意儿?
海澄抱着靠枕瘫在沙发上笑,酒精刺激过的嗓子又粗又哑,听起来嘎嘎的,昨晚喝的那个啊,忘了谁送我的,喝完就断片。
隋然气坏了,气得她抽掉海澄怀里靠枕啪地拍到沙发上,迟到了!
海总没有一点儿紧迫性,或者说故意逗她:迟到会怎样?
隋然有再补一枕头的念头,但没那个闲工夫,我去你衣柜拿衣服了啊。
我给你选。海澄摇摇晃晃站起来。
离迟到变旷工的时间点越来越近,隋然快急死了,但主人发了话,她不好逾规越矩,跟在海澄身后赶鸭子一样催她,旷工了旷工了矿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