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如何也不相信那个先前对她抛下一句“你走罢”, 那个在核考之时不曾多看她一眼, 从来都拐弯抹角叫人百般揣测心思的赵之御, 此时对她直直说了一句“我想见你”。
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魏枝枝只得偏下头, 避开赵之御灼热的眸光。
赵之御见她这般, 慢慢暗下了眸子, 沉着声回道:“其实,若是···你不想见我,我可以···马上离开。”
说完,赵之御低垂下头,闭上了双眼,只余长睫不安颤动。
魏枝枝听到“离开”二字, 内心似是被什么一揪,这几日的思念便如打翻的墨水,涌入她的双眼,令她眼前一黑,跟着不由自主地用指尖触碰上赵之御的衣袖,想要抓住些什么。
就如儿时她向着赵之御讨要一块芙蓉糕一般,抓着他衣袖不放似乎就能令他回身给她从掌心里变出一块酥软的糕点来。
“我···我···小女的意思是····殿下来相府,如何跑小女这后院来了?”
声音细如蚊吟,软软喃喃相问,却字字吐落清晰,如这榕树上的叶片,在阳光下青墨相间,随风摇曳。
她并没有不想
赵之御立时睁开了双眼,见到她落在自己衣袖上的双手,嘴角不自禁上翘,笑了起来。
魏枝枝被他这么一笑,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眼下已是涨红了脸,更是急急将放在他袖口的双手抽回来。
赵之御却是突然伸手,抓住她来不及逃亡的指尖,而后缓缓朝着自己胸口带去。
魏枝枝感受到指尖上一阵温热,于力气悬殊之下,她只能叫自己的指尖随着赵之御的指引触上他胸口的衣料,又一路贴着锦衣往一旁滑去,直至衣襟一侧一颗崩开的扣子上停住。
随后赵之御的声音传来:“你后院的墙很高,上面还堆了锋利的石子,我不小心便擦断了一个衣襟的扣结。”
魏枝枝倒吸一口气,匆匆瞥了一眼赵之御身后不远处的相府高墙:“殿下莫要玩笑了!”
赵之御任由魏枝枝的手从他掌心挣脱,随着柔软一空,他收起了笑意,凑近她缓缓道来:
“早在卢将军参上你父亲第一本之时,我便去了左相府,托坯相于朝堂上暂且稳住卢将军。
而后的每一日,我跟着监察搜集各地府衙的文书记册,不错过任何一条有关卢将军的可疑罪证。”
赵之御突然拨了魏枝枝耳边的一缕碎发到她耳后,继续说道:
“其实再早些,听说你被卢家蛮女于冠上射了一箭开始,我便已秘密与监察接触,陆陆续续地抓了那卢家一些把柄。如今手头的罪证已足够令那卢将军闭嘴。
何况你父亲还在盐茶上查到了卢将军那头的异样,只待我们这几日再深入查探,定要叫那卢家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魏枝枝抬眸看向赵之御,眼里渐渐湿润。
听赵之御只轻描淡写带过这几日的事情,可她却明白,在这么短的时间与一个两朝老臣作对,这背后付出的该是多少个日日夜夜。
况且他难道不怕蛮不讲理的卢将军急起来,连他这个太子都要弹劾吗?
朝堂还有皇室又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对着他呢。
赵之御回望进魏枝枝的双眸:
“而当我知道你开始给各方官员写联盟信的时候,我本欲插手帮你去提醒一番朝中的重臣,后来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了,一则我相信你的能力,二则我也想···尊重你的努力。
而我,只需做好你的靠山。这些,我都没有与你开玩笑。”
而我,只需做好你的靠山
一字一句落进魏枝枝的心里,叫她这几日的种种挣扎、无助,提心吊胆的白日,不眠不休的夜晚,都如走马灯般在她心中一遍遍过去。
一阵莫名的酸楚上心,魏枝枝的眼泪被逼得断了线,从眼眶中直直冒了出来:“谢谢殿下。可小女也担心殿下被无故牵连。”
她两眼泪汪汪的模样加上一声“担心”渐渐令赵之御乱了呼吸。
他此时眉头紧锁,胸膛起伏,继而在一股冲动驱使之下,揽过了她的肩背,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没事。这点事都过不去,如何敢开口做靠山。”
魏枝枝第一次结结实实地落入赵之御的胸膛,一整个身体与思绪也跟着被他的气息裹挟。
今日她在家贪着清凉,只在桃红色的齐胸襦裙之上,着了薄薄的白色柔纱。
此刻赵之御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料敲打着她锁骨窝上的脉搏1,而后她的每一下跳动紧追着他的每一下跳动。
心中纵使兵荒马乱,魏枝枝的身子却僵在原地,任由赵之御抱着不动。
如今跟他挨得那么近,她反而想起先前自己每夜每夜做的梦,梦中是一个个赵之御离去的背影,鲜活如生。
于是她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一阵沉寂:“殿下为何不早与我说?你先前不是···分明···想放开我吗?”
赵之御明显身子顿了一下,而后将她圈得更紧,在她耳蜗之上回应道:
“我可不是疯了傻了,还要想着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方法捉摸着你,令你来我身边。如今,如今我什么都不想了,我什么都要告诉你。
我见你受非议,见你遭了别人打,见你饿肚子,见你被只配狗爬的男人轻视,见你被别的男人追到相府门口来,见你没日没夜地奔忙,我一刻都受不了,便想着付出一切也要护住你。
何来放开,我只想护住你。”
魏枝枝只觉赵之御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的心跳便也随着他越跳越快。
赵之御见怀中没有什么动静,此时慢慢松了在魏枝枝背后交叠的双臂,将其放置在她双肩,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眸光微动,看着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魏枝枝不敢回看他的眼睛,只垂着眸子不知所措,她微微张了张嘴,而后又抿唇不语。
赵之御见她这般,又放柔了声音:“你不必回应我,我本就等了八年,又何妨再等。眼下还有一事,我想为你做,你只需告诉我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