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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为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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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为枝枝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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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重华殿这头与礼部敲定了太子选妃的日子之后, 户部那是连夜把选妃的参选规制列得清清楚楚,快马传送至各地官府,由各地官府挨家挨户审验查调后, 再报送上合适的人家。户部对此丝毫不敢怠慢,毕竟这事对于他们来说是选择未来的女主人, 乃重中之重。

都城在天子脚下, 什么消息都来的比其他地方快一些。如今别说官府门口早早排起了为太子选秀而来的长龙,便是都城里头叫得上名字的胭脂铺子、绣坊衣铺日日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最抢手的啊, 当属都城的画师,技艺高超些的, 那是上门画像的日子都定不到, 有钱有势的人家只能砸下重金求个预定的日子。

右相府倒是一点都不急着定画师, 而是砸着重金寻说亲的媒人。

“这李太傅家的小公子尚且年幼了些,孔都督家的二公子听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王太医的孙子倒是一表人才, 可之前宴上见着总觉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行, 不行, 都不行!”

魏明挥退了今日叫的第五个媒人之后, 已是于堂前频频叹气, 虞氏在旁也愁容满面。

魏枝枝本是一直在旁默默坐着, 紧皱眉头, 到后来,已是一脸疲色。中途她见爹娘纷纷着急上火的样子,几欲开口,如今堂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她便抬眸对着魏明缓缓说道:

“爹爹,要不您现下替女儿寻画师去罢?”

魏明闻言呆呆地望了魏枝枝好一会儿, 而后又似是想到什么,回神摆了摆手:“莫丧气,爹与你娘再去探访探访,若是过了三日还寻不到适宜说亲的人家,便···便再说。毕竟爹爹应承过你的事不好食言。”

魏枝枝其实心里已经想清楚了,她如今是怎么也逃不开选秀,倒不如干脆参选算了。虽然现下魏府对外扬言替她寻亲,不挑家世不挑门第,魏明却是每每在媒人上门时挑挑拣拣着人家,文不可不行,武亦不能落下,哪里哪里均是不能叫她委屈半分。

即便真寻到一家合适的,叫媒人去百般撮合之下,对方也未必就肯应了她进门。毕竟如今随着太子选妃的消息一同扩散的还有太子与她河坊街的遭遇,虽然宫里头为着太子安危着想,有意压着这件事,却也总免不了有心人说道。

这藏着掖着的东西,最是容易叫人胡诌,有声望的人家自然在乎清白名声,听到流言还是会有所顾虑。

唉···不过选秀而已,还得经过三审六考,地方一审,户部一审,再是后宫一审,六考还得考礼、乐、书、女工、女德、女训,若是没有经过特许,秀女们必得关关过才能到太子亲选册封的环节。只消随便挑哪一关稍稍松懈一下,她魏枝枝不就可以彻底与太子妃无缘嘛。

而且既然要松懈便松懈得早一些。在呈递画像方面,她正好有经验,得益于当初替赵之御生辰宴遴选贵女,她见识了不少在画像上动手脚的手段,如今太子选秀还没有重华殿的人在旁守着,全凭地方上呈,做手脚更是易如反掌。

她这般想过之后,才对着爹爹说出口,令他不用再替她寻夫婿改寻画师。可爹爹为了她还不想放弃,她总不好浇冷水,便再等等看罢。

这等着等着,没等到任何关于魏枝枝夫婿的消息,倒是见魏明一天天忙碌起来。重华殿那头因着近日令户部严查河流渡口盐茶运送之事,频频唤魏明议事,太子还特地将其与魏枝枝遇害那天的那伙歹人做了联系与魏明说,魏明便更上了心,早出晚归,脚不着地。

寻魏枝枝夫婿的事硬生生拖过了三天。在魏明幡然醒悟,懊悔一拍脑袋之下,魏枝枝的名字被写进了太子选妃的闺秀行列。

于是魏枝枝隔天便对着上门画师的画像指指点点。

“一钱一痣,两钱一窟窿,先生请考虑着笔重些。”

画师在一脸扭曲之下,终是将魏枝枝的画像改得面目全非,搁下笔的同时也搁下一句话:“姑娘倒是恃貌胡为,狠极狠极。”

魏枝枝却觉得自己还不够狠。因为那张整整给画师加了三十钱的画像竟是在地方审验的时候被加盖了一个“通过”。

这般结果不说她魏枝枝一声走后门她自己都不信。不过想想到底是地方审,也就审审门第低的姑娘,当他们审验到她的画像时,大抵就只认得画像上“右相府”那三个大字,闭着眼睛直接给盖了通过。

这般认命,魏枝枝已是进了宫。

*

以前八年,魏枝枝在皇宫里里外外地走,却是极少踏足后宫深苑。如今站在这一方秀女住的锦春苑,只见其与重华殿两墙之隔,却要拐上十几道弯才能通到那殿门,令她不禁感叹庭院深深,最是宫廷能锁春秋。

想想为太子一人选妃,一道道遴选下来,魏枝枝将这锦春苑里头的闺秀都数了数,到这步进宫的仍还有五十来人。最后太子立了太子妃一人,还得留下那么一些闺秀封个太子嫔、太子良娣之类的作陪,她便更觉唏嘘。

因此自打进了这庭院,魏枝枝便已感觉到身边的闺秀个个卯足了劲头,正待往前冲,结盟的结盟,对立的对立,她却不想成为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她将头都快缩进脖子里了,却仍是免不了周遭打量的眼神。毕竟此次太子选妃,她早已声名在外,长得像太子曾经最宠爱的侍读,又在河坊街与太子同游,不得不令其他闺秀侧目。

不过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名闺秀此次亦是风头正盛。

坯碧莲被一众闺秀围绕打听着先前她宿在重华殿中的事情。

“太子的寝殿是不是真像外边说的镶金嵌玉的?”

“太子入睡前可喜欢做什么?”

坯碧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派胡诌赔笑完后,朝着魏枝枝款款而来,一边走一边捂着嘴惊讶。

“魏姐姐?不知称呼魏姐姐可有冒犯?”

魏枝枝向着坯碧莲微微颔首,浅浅一笑。

“魏姐姐,先前听外人说您长得像魏侍读,因着妹妹先前见过他,倒是留了心。如今亲眼一见,不得不说您长得跟他可真是一模一样。”

坯碧莲又凑近魏枝枝细细看了起来:“一颦一笑都跟魏侍读如一个人般,太子先前就对魏侍读好,此次肯定也会对魏姑娘多看一眼罢。”

其他闺秀听了,都纷纷朝着魏枝枝走来,窃窃私语。不远处的坯婉婉见状,已是凑到魏枝枝身旁,对着坯碧莲回道:“魏侍读是魏侍读,魏姑娘是魏姑娘,妹妹可不要乱说话。”

魏枝枝闻言,抬眸望了眼坯碧莲。原先她便觉着坯碧莲这双眸生得比坯婉婉好看,但总少了点什么,如今作为同一屋檐下的人,倒是瞧清了她这双眸子,美是美,但总蒙着一层雾,不似坯婉婉那般澄澈。

见眼前之人似乎有意将大家往她这边引,魏枝枝再想到过去种种,稍稍后退了一些:“枝枝得了福气被接来相府,只想着将这份福气转为孝心,好好尽孝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表明自己不过捡来的身份,理清自己只想尽孝的追求。这番话说完,魏枝枝以为大家总能慢慢散去,谁知坯碧莲又跟上一句:“听说魏姐姐来相府,还是太子牵的线,魏姐姐先前如何与太子认识,女儿节又与太子同游河坊街的事是否是真的?”

坯婉婉接过了话头:“同为左相府的人,姐姐先前便就想劝妹妹谨言慎行。我们才刚进宫,不得过多打听议论太子之事。至于河坊街,婉儿在这里就与大家说明白,女儿节那日是我约的魏姐姐一同游玩,当日巧遇上太子,要说怎么不说我坯婉婉也与太子同游?”

一群人经坯婉婉这么一提醒,皆是噤了声。只坯碧莲一脸讪讪:“姐姐说的是,碧莲这不是看魏姑娘生得柔媚可人,便想着上来搭讪一番,倒是嘴笨心思慢,没想那么多,说了些胡话。”

伴着轻蹙秀眉,坯碧莲这般认错再夹带着夸魏枝枝外貌,倒显得魏枝枝这头不近人情。不就是私下过问几句太子之事便上纲上线,众人此刻看魏枝枝的眼神又带上些不友好的打量。然到底一个右相亲认的闺女,一个左相嫡女,众人也就心里嘀咕面上不说。

不过她们这前话刚提到太子,重华殿后脚便来了人,一下子将众人放在魏枝枝身上的注意都引了过去。

原福带着七八个内侍,将一个个箱子朝这庭院里搬,而后对着锦春苑的嬷嬷吩咐了几句便笑着离开了。

待原福一行人走远,锦春苑最年长的春嬷嬷对着众人高声开口:

“方才来的是太子身边的原公公,特地替各位佳丽小姐送了重华殿的见面礼,莫要叫小姐们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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