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回头,几步走到谌冰跟前。
谌冰瞥他一眼,准备回教室,转身时却感受到一股微痒的触感。
手指被他轻轻勾住了,抓握在掌心,谌冰回头还没说话呢,又被兜头抱进了温热的怀抱里。
体温上升,萧致的胸口骨架宽阔,隔着柔软校服能闻到皮肤沾着的香气和热意。抱着,腰被他手腕轻轻搂过去,呼吸落在耳侧,带着浅浅的气息。
现在,给我碰了吗?
谌冰抓着他校服用力推开:你有病啊?!
转头往教室走。
深夜的操场上没有别人,隔了十米有一台路灯,将身影拉得时长时短。
因为刚才的拥抱,谌冰心里莫名乱得很,心浮气躁走在前面。
背后萧致隔了四五步,吊儿郎当的,也没着急和他并排走。
半晌,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透过影子能看见他举手对照灯光,屈指,阴影勾勒,在谌冰头顶比了个小犄角。
谌冰没说话,也没回头。
萧致玩得还来劲儿了,一直在他头顶的影子上比小鹿角,半晌,又比了个小爱心。
特别幼稚。
谌冰想当做没看到。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连耳背后,都热得要命。
回教室时他俩一前一后,这幅场景引起了文伟的惊恐:你俩还吵架呢?
萧致偏头看了眼别的地方:说什么呢?我跟他好着呢。
陆为民端着茶杯过来了。
他真以为这群小伙子只是单纯去打篮球,就很生气地训斥了几句,等他说完差不多下课。
萧致拿起作业,走之前又用手指在谌冰头发上弯了弯,这次是小兔子耳朵。
谌冰推他:赶紧走。
萧致到门口又回来:那我走了,明天要不要给你带早餐?
再说吧。
谌冰拿着作业沿左手的楼梯往下,距离寝室更近。文伟还在为晚自习的事情操心:冰神你听我跟你说,其实今晚打架萧哥也不是想去,但主要那个张方很过分你知道吧?隔三差五找茬儿跟萧哥作对,这次还找到陶老师头上,必须打一架他心里才舒服。
谌冰应了一声。
晚自习后后食堂还开半个小时,文伟跟杨飞鸿几个吆吆喝喝吃东西去了,谌冰沿楼梯往上走,看到了背后两三步的管坤。
管坤两手插兜里,跟他隔壁寝室,走路走一起不太自在。
气氛微妙。
谌冰停下脚步,偏头,眼皮底下带点儿寒意:我有话想问你。
管坤站了两秒:哦。
他俩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边。
管坤就歪着头看窗外,也不跟他对视。
谌冰没把他的姿态放在眼里,问:我对萧致的做法,你是不是有意见?
等了半晌,他说:有啊。
但又不说有的是什么,就一副倔驴翘鼻子的样子。
行,有。谌冰耐心耗尽,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弃你的意见了,他的人生完全属于我,跟你们没有关系。
管坤怔了两秒,好像没听懂似的,回头看谌冰。
这句话里的意思他真没明白。
说实话谌冰在他眼里一直遥不可及,学习好,长得好,家里每月末往校门口开的迈巴赫仿佛一道鸿沟直直将他们隔开。但对谌冰其实印象还可以。
谌冰安静,话少,装逼没装到让他看不惯的地方。
这句话说出来,只让他感觉到谌冰那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
半晌,管坤才说:萧哥是我朋友,我就想让他开心。至于你所谓人不人生,跟我没关系。
这次机会对我很重要。
谌冰不期望他能理解:你是他兄弟你想让他开心,不那么憋屈,没问题。但我想让他变好,我也没错。
谌冰早想过,也许高三以后还生病呢?自己的人生很短暂,他就想萧致能好好过下去。
这是他心底的秘密。
他不想让萧致知道,只会徒增他的痛苦。
生病这条路,他想自己走。
但是,另一条路,他必须拽着萧致一起。
微暗的灯光,走廊顶部的灯坏了半只,一闪不闪。谌冰脸半被阴影遮挡,嗓音也很冷:他要是出事了,你们能负责吗?你们不能,但我能。所以,别再来打扰我和他的事情。
不再等管坤回答,谌冰回了寝室。
坐回椅子,谌冰有些心神不宁。
重生前的轨迹他都记得。谌重华一直对许蓉颇有微词,但碍于脸面不会跟她离婚。癌症前自己走的前几天,谌重华在他病床旁立协议,说你走了爸爸会照顾她一辈子。
谌重华当时很痛苦,他跟许蓉结婚快20年,照顾谌冰病逝是他俩夫妻感情最和睦的时候。
许蓉后来会多痛苦呢?
如果自己走了,萧致又会怎么过接下来的半辈子?
谌冰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问题。
不要想。
不要想。
谌冰不觉攥紧了五指和掌心,用力跟自己说不要想。
专心做好眼前的事。
文伟端着洗脸盆进来时,就看见谌冰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支笔,无意往桌面戳了下,心不在焉居然给手背血刮出来了。
文伟吓一跳:冰神你干嘛你!
被他打断,谌冰才意识到自己弄出的伤口。
之前强迫自己排挤负面情绪时稍加控制就行,现在却越来越难。
烦死了。
谌冰骂了好多声,站起来:我出去逛一圈儿。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谌冰进去对着大镜子,舀冷水用力冲脸,直到眼睛里充着红血丝。
心里空荡荡地陷了好大一块儿。
手心的伤口滚烫,几乎无一不预示着一个事实。
谌冰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想的是什么。
好想跟萧致见面。
墙壁附近没有人了。
十一点关校门,宿管阿姨清点各寝室人员到齐是11点10分。
清点完谌冰出了宿舍楼,转半圈,最后停在了这里。
晚上十一点过的小树林有些瘆人,谌冰跳下去走了一圈越绕越晕,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只能拿手机给萧致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