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皱了皱眉:“张师兄何故吞吞吐吐的?莫非把我和建斗当成外人了?”
张芝龙忙走到门口,往小厨房方向瞄了一眼,这才转身鬼鬼崇崇地走了回来道:“子明建斗,并非我把你们当外人,只是此乃大师兄的伤心事,当初整整一年多才缓过来,大家都不敢轻易再提,免得勾起大师兄的旧病,还是回头大师兄不在,我再偷偷告诉你们吧。”恰在此时,屋外却有人问道:“柳大爷可在家?”
贾环等人向外望去,只要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就篱笆外张望,张芝龙轻咦一声,似乎认得此人。
这时柳毅拿着锅勺从厨房内走了出来,那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隔着篱笆作了个揖,似乎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将一只小包袱递给了柳毅,转身匆匆离去,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下。
柳毅提着那小包袱,仿佛中了定身咒似的,怔怔地站在院子中,张芝龙见状便欲出屋去询问,贾环忙伸手按住他,并摇头示意他莫要掺和。
柳毅在院子中站了约莫一炷香,这才默默地返回厨房,只闻有炒菜的声音传出。
又是约莫一炷香,柳毅便端着两盘香喷喷的菜肴进了屋来,倒瞧不出有任何异常,只吩咐道:“如归,把床底下那两坛好酒取出来,一别数载,今晚好好喝上几杯,便算是给子明和建斗接风洗尘了。”
张芝龙忙蹲下来,从床底下捣搞了一阵子,终于取出了两坛还没有开封的酒,笑嘻嘻地道:“你们有口福了,这两坛美酒可是大师兄出塞游学时,从哈密带回来的,正宗的葡萄美酒,大师兄一直舍不得喝,今日我张如归也是沾了两位师弟的光啊。”
柳毅回厨房取了四只碗进来,遗憾地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饮葡萄酒,须得配上夜光杯才相得益彰,可惜我这里只有粗碗四只。”
贾环笑道:“无妨,兰陵美酒郁金香,粗碗亦能盛来琥珀光,而且喝着更痛快,来来来,快满上!”
众人都笑了起来,张芝龙手脚麻利地拍开了酒坛的封泥,给四个碗都满上了,瞬时满室都是酒香。
“好香!”贾环忙端起碗来抿了一口,微酸微涩,醇香柔滑,确实是正宗的葡萄酒,不过葡萄酒显然更适合在大热天喝,用冰镇一下味道更佳,如今寒冬腊月,入喉凉嗖嗖的,还是喝些温热的黄酒更适合点。
柳毅期待地看着贾环,问道:“味道如何?”
贾环点了点头道:“酸涩适中,丝滑醇香,入口平顺,确是葡萄酒中的佳酿。”
柳毅眼前一亮,脱口道:“子明这话一听就是懂行的,如归老怪我小气,有好酒不给他喝,殊不知给他喝也是牛嚼牡丹,白白糟塌了。”
张芝龙佯恼道:“大师兄捧贾师弟也不用踩我吧?既然说我牛嚼牡丹,那索性多糟塌些。”说着一口气便将一碗葡萄酒喝完,立即又给自己满上。
众人都笑了。卢象升好奇地道:“此去哈密路途遥远且艰险,没想到大师兄竟然去过那里游学,实在佩服。”
柳毅脸上的笑容顿时慢慢消失了,端起酒碗来默默地一饮而尽,张芝龙的神色也有点不自然,贾环见状心中一动,忙岔开话题道:“大家也别光喝酒,倒是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
大家一边吃一边喝酒,两碗下肚,酒性倒是上来了,只觉浑身暖哄哄的,越性喝得欢快,特别是柳毅,基本是酒到碗干,别人喝一碗,他三碗已经下肚了,最后还嫌不过瘾,竟然直接抱起酒坛来对嘴猛灌。
众人这才发觉不对劲,张如归要劝,却被柳毅一把推开了,后者脸红耳赤,醉眼迷离,脚步虚浮,显然已经酒意上头了。
“大师兄你醉了,快别喝了吧。”张芝龙苦劝道。
“醉了好,醉了不识愁知味啊。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恨我生来……恨我生来不带剑……空有刀笔又何用?”
柳毅左手抱着酒坛,右手虚空挥划,一边大声吟唱,双目尽赤,表情凶狠,声色俱厉,状若疯癫,吓得张芝龙忙退到一边,贾环和卢象升也暗暗吃惊,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