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大风歌起【卷终,求月票】
次日。
朝阳早早从山峦中跃出,洒下温暖的光辉,让这冬日的空气中亦充满暖和而宁静的气味,类似在外面晒了整整一天的大被。
笼罩在这样和睦氛围里的沛县,街道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并非是因为外边太冷,大家伙都和伴侣缩在被窝内不愿出门。
恰恰相反,沛县的百姓在天空尚且未亮的时候,便摸黑出门,赶往城西的沛宫。
他们想早些过去占据一个好位置,指不定祖坟冒青烟,自己和当今皇帝能搭上几句话,到时候万一得到赏识,不就可以复刻那武负的狗屎运,得到十两黄金的赏赐。
即便没有十两,一贯铜钱也是值当的嘛。
何况近段时日里运来沛县的酒都是按车来论,而且上面的酒缸足有半人高,外加城外宰杀了百余头豕,近千只雉,甚至还有十头老黄牛。
谁人不知这些皆为这场宴会所准备,刘邦放出话来,说自己提父老们考虑妥当,席间酒肉管够。
当初行军打仗的时候,朕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好本领啊。”
醉醺醺的刘邦又直接饮下满满一大杯酒,望着殿中的彻侯皆是旧相识,嘀咕道:“真是好酒。入目更是好多熟人啊。”
当然,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那宦官回想一阵,点头答话:“禀陛下,荆王与阳夏侯都已经在宫外等候。”
正式将其除国前,朕还会派人去西陵,把他府上参与过设计刺杀你的那些门客幕僚,全部抓走审判。”
在这宦官离开前,刘邦又把他叫住。
考虑一阵,刘交声音轻颤地坦白道:“兄长说得是。去岁十月有奸人混入我门下宾客之中,其名蒯彻,他提出的极具野心的建议,让我有些心动。
这样的刑罚已经称得上是严重,会牵连数百乃至上千人。
想了想,刘邦冷哼一声后说:“这有何难,现在还早,你去找来工匠,快些将那宫殿前面的外墙拆掉,对了,记得安排士卒在路口把关,到时候有彻侯坐马车赶来,让他们走北门进。”
等到他离开殿内良久,刘邦似乎才缓过来。
周围那一圈彻侯纷纷还礼。
“请陛下明示,臣何错之有,来日定用心改正。”
听到这话,那侍从反应了两秒,随即接话道:“陛下,我们这就去找来。”
“陛下,陛下,我可是您的亲弟弟啊,您因为一个外人,就削去我的爵位……”刘交语气不忿。
自己刚才言语便出了疏漏,又不知刘邦了解多少情况,再加上刘邦最后告诉他“坦白从宽”。
混在起身的众人当中,陈洛亦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
天下安定否?
若真是安定,又何须猛士来守卫四方呢。
刘邦昂起头来,眼神有些空洞道:“嗯,没想到啊,居然是你做的,真是你做的,让朕太失望了。
正在哭喊的刘交,声音戛然而止,无数话语是硬生生憋住在嗓子眼里,只低声说道:“臣明白了。”
仅短短几个字,就使刘交浑身发颤,脑海中只下一个想法。
除了蒯彻外,那次的行动还有一批门客相助,对于这些帮凶,自己亦不打算放过。
刘邦摆了摆手,对自己身后的侍从吩咐道:“把西陵侯请出去吧。”
这大半辈子的经历,在他眼前回闪而过。
真相从刘交嘴里说出,直接让他忍不了。
“哦?是这样嘛。”刘邦点了点头,“只是朕记得那逆贼姬余造反,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吧。何况阳夏侯无恙,难为你将他遇到刺杀的事情记住那么久了。”
北边的匈奴只是被驱逐离开,他们仍如饿狼,随时可能扑上来,从大汉身上撕咬去一块肥肉。
“陛下明察秋毫,我岂敢有什么异议。”在明面上,刘邦很给自己面子,给出的是顶格处理,陈洛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说要求用更加严苛的手段进行处理。
“且说孤受封在那荆楚地,别的没有,就江中之鲫、鳜、鲈、鲢多,在江心一网下去,可以捞上来千百斤,它们的肉质更是鲜嫩,有如……”
听到这个建议,刘邦瞬间睁开了眼,怒意十足,当即厉声吼道。
若项羽选择造反,那天下复乱,自己能不能坐稳在长安的位置,都是未知。
“唯。”
所幸江宁无事。
所以,你那幕僚说了些什么。”
见到准备工作齐全,刘邦先用竹尺轻轻敲击筑弦,神色逐渐肃穆起来。
“阿交啊,朕对你很是失望。”上首位置的刘邦淡淡开口。
最后,他居然成了天下的皇帝。
换成三十岁的他,听到有人这么预言自己的命运,恐怕会把对方当成疯子。
既然你说是你的幕僚教唆,那他用了什么理由让你同意,派出两百死士,潜行数百里去埋伏阳夏侯?
走到最高的位置上只是第一步,他坐稳了那个位置,更能证明自己当初靠的不是运气。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旁人奉承的那些言语,可不会让他听得迷糊。
……】
“那就好。”见陈洛没有怨气,刘邦松了口气,“宴会快开始了,我们是好久没有共饮过了,江宁你等下坐在殿内,陪朕好好喝上一杯吧。”
这种事情,最适合楚墨弟子出手。
我犯什么事了?
自己成年之后,即使刘邦作为兄长,平日更多用字来呼唤自己,叫他“阿游”,而非“阿交”。
刘邦将那五弦筑敲响,引吭高歌。
“您与陛下的关系,真是羡煞我等。”
后面那句“朕对你很是失望”,听着就更加恐怖。
不过一名宦官恭恭敬敬地走近,行礼打断道:“荆王殿下,陛下遣我过来,召您前去,有事相问。”
“老实说,朕记得阳夏侯和你应当并未结怨过,你却派人前去行刺,于情于理,责任都在你身上。”刘邦神色严肃,“这计划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教唆?现在向朕坦白,尚可从宽。”
哪怕正闭目养神的刘邦,亦能感受到屋外的那股热闹劲,如同过完晌午重新恢复热闹的集市,有成百上千的商贩在与买家讨价还价。
他急忙解释道:“陛下,因为三月时唯有阳夏侯遇刺这件大事,故而您这么问,我这回答便脱口而出。”
“禀陛下,今日赶来的百姓似乎过多,哪怕殿前的空地也站不下了,我们是不是要赶走部分人呢?”一名宦官走了过来,低声问询道。
现在唤我过去,莫非是想要叙旧?
大汉彻侯里,你得罪老萧,得罪韩信,朕都能够帮你说好话摆平,不知你心里怎么想的,偏偏把一个得罪不起的往死里去得罪。
此句唱的未来忧思,原本不断上升的音调,落在这里,是慢慢地降低下来。
在他看来,现在外面实在太过于拥挤,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吵吵嚷嚷,简直让人头大。
高祖还归,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
南方的南越暂时选择臣服,可他们究竟有几分真心,那谁都说不准,如果大汉现在虚弱下去,恐怕半年前的旧事将会重演。
如果下次仍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此,恐怕依旧只能选择拆墙。
……
自己想要的就是热闹,结果这宦官找了个太过热闹的理由,想要赶人离开。
“朕刚才尚未提及阳夏侯的名字吧?”刘邦眯了眯眼,轻叹一口气,如果之前所有的证据只能让他内心产生极大的怀疑,那么现在那些怀疑便成真了。
“陛下,陛下,不,季兄……是我幕僚教唆的,您是知道我和阳夏侯没有什么仇怨,也没有利益纠葛啊。”刘交跪伏在地,慌乱地解释。
因此刘邦提出的方法属于治标不治本。
甚至说不少人选择前一两日不进食,为的就是在宴会上能够大吃特吃。
近五个时辰后。
刘邦微微闭眼,“这些话你在殿内说说得了,出了这扇门,你要是胡言一句,你原本的安稳日子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