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度太低了?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欧提努斯感到了茫然。
紧接着,是因为这份茫然而升起的恐惧。
“卡嚓——”
在原地足足愣神了两三秒之后,欧提努斯才在体内响个不停的破冰声中反应了过来。
少女能清楚的感觉到,脸上由皮质眼罩遮住的部份,在皮肤内侧有种近似小蛇的东西在蠕动着破体而出。
那是血管的脉动。
从脑海中迸发出的剧烈痛苦,出乎意料的强烈。
而在那痛到仿佛连挤压声都能听见的压迫下,不甘的呢喃声也从欧提努斯的嘴角溢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好痛!”
看着欧提努斯狰狞的面庞,罗兰悠然的摊开双手。
“居然还会问这种的问题,明明之前不是还在狂妄的自称‘我还没有输吗?’”
“看来,那种态度也只不过是认为局势还在掌控之中的色厉内荏而已。”
没有理会少女摇摇晃晃的身姿,罗兰惋惜的说道。
“与当时清楚有魔神之力兜底,反而能以漠然的态度平等的看待成功与失败的你来说,现在的你真是让人失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提努斯拼了命的按捺自己一松懈就会摇晃的身体。
痛苦令少女的脸庞不自觉扭曲起来。
但即使每移动一下身体都会让痛苦再度加倍,但她还是将主神之枪插入泥土中,倚在枪身上,支撑着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罗兰。
“你难道还是不明白吗?好歹也是个魔神,在把过程都给你写明白的情况下,我多少还是想让你自己说出答案的……也罢。”
这么说着,忽的,罗兰露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温和而淡然的笑容。
就仿佛看见熊孩子踩进陷阱后,一边憋笑一边组织着安慰话语的大人一样。
“欧提努斯……你已经死了。”
“啊?”
欧提努斯再度愣住了。
她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
光的裂痕更是一口气从胸口遍及全身,乃至已经超出了她肉体的范围,逐渐向世界肆虐,无止境的延伸开来。
崩毁的身躯比雪更虚幻,在落地之前就已经哗啦啦的化为了光的粒子。
但虽说如此,属于魔神的庞大力量依然存在于她的身上,理论上来说,只要她的意志没有屈服,就算只剩下一个细胞,她依然会存活下去。
理应如此才对——
“魔神的确是无敌的。”
罗兰没有否认这种想法,微微一笑。
“就算已经握住了胜利的我,也不打算在超越这个世界前,去质疑这件事。”
“但……欧提努斯,你有认真的去思考过魔神无敌的原因吗?”
罗兰突兀的提出了看似与现状毫不相关的的问题。
“如果要从相位和道路这方面去解释,这是一个很宽泛的学术问题,要探讨个几十万年都只能说是渐入佳境,所以,虽然这样评价超越自我,成就神之领域的人或许会有些许庸俗,但我还是用粗暴一点的方式来解释吧。”
“魔神的无敌来源于两点,第一,足以撑爆世界的无限之力,第二,可以用这份力量,按照心意自由创造相位的‘全能。’”
“无尽的力量与自由改变世界的权限,还有绝对的不死性。”
“乍一看,这的确是让同级也束手无策的无敌,但是,欧雷尔斯这个半吊子让我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在获得了无敌的结果后,人就往往会怠惰起来。
所以,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波折与冲突之后,大部分魔神都接受并理解了魔神是无敌的这一事实,并开始以此为根据相互妥协。
但因为没有只被困在一个世界的限制,罗兰对于无敌这个名词,始终抱有意犹未尽的疑虑。
见证过更伟大的{蛇},甚至连{蛇}也能杀死的第六至高天后,他对这个结论就更是嗤之以鼻了。
毕竟眼前就有一个显著的例子。
就算还没成为完美的魔神,就算被一半一半的可能性所困住,欧提努斯的魔神之力也是绝对的。
可尽管如此,她依然只能与半步魔神的欧雷尔斯打个平手。
或者说,因为无法彻底杀掉他,而在平手这步上妥协了。
因为在交手过后,欧提努斯就明白了一点,虽然欧雷尔斯是未成熟的道路之种结出的畸形果实,但他依然是结出了果实的人,拥有了近似魔神的体质。
而只要没取回全部的力量,就算付出代价击败了欧雷尔斯,欧提努斯也无法杀死他。
“魔神体质,才是一切的根基。”
“魔神那份足以撑爆宇宙的力量与对相位的操纵全能,乃至不死性,都是这份果实带来的附属品而已。”
罗兰意味深长的看着欧提努斯,轻声述说道。
“也就是说,只要在这份体质上动手脚,魔神们的无敌就会不攻自破。
“当然,就算知道了这点,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要削弱魔神的前提,就得先拥有突破这份全能的力量,所以这依然只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因为除非魔神自己先想不开,不然外人是绝对无法主动做到这点的。”
“而这,就是最大的漏洞。”
“通过操纵相位的全能之力是有缺陷的,只能创造叠加,而不能删减修改的它连延伸到全知的下限都远远够不上。”
“更何况,魔神就连匹配这有限全能的精神境界都没有。”
罗兰眯起眼眸,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
被执念所困的欧提努斯固然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但那些连现世都放弃,躲藏在角落充当幕后观众的魔神们,又何尝不是在摆烂呢?
萝拉的力量连魔神一根毫毛都比不上,但却依然蔑视魔神,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对于出身正统生命之树的大恶魔来说,这些魔神的地位大概等同于擅自停在半山腰的不可分解物质吧。
一旦抓住这份傲慢的心态,根本无需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送上门来。
“你在说……什么……?”
少女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也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胡说八道。
现在她的可能性并没有被束缚,但不可思议的是,在罗兰讲述的这些时间过去后,欧提努斯却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和罗兰在质量上已经有了某种落差。
罗兰没有计较欧提努斯的愚钝,反而优雅又从容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