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雷斯塔想窥探他的意志，罗兰也想看看对方的器量。
不管是提问的一方还是回答的一方，都是在双向选择。
——第七学区。
这是学园都市中以高中生和初中生为主的学区。
对于名义上还是为了复兴教育而言的都市来说，处于这两个年龄段的学生可谓是这种城市对外的招牌与主流人群。
因此，这里也理所应当被视为学园都市的中心。
即便如此，当提到这块正中央区域的标志性的建筑时，比起各式繁华的商业建筑，在国际上也享有声誉的名校，人们依然会不约而同的选择一个答案。
没有窗户的大楼。
和名字一样，这栋足足有一百米高的白色大楼完全没有门窗之类的出入口，甚至连通风口都没有。
这样特殊的性质让它在学园都市中早就成为了都市传说的一部分。
但与大部分无法得到验证机会的都市传说不同，这栋不会长脚主动搬迁的大楼哪怕始终矗立在那里，也没有人能解密其中的真相。
在知晓内情的人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
因为比起这栋大楼本身，真正让他们感到忌惮的是居住于其中的那个人物。
它是这座城市真正的统治者，现任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克劳利的居所。
像是为了适应这位从不露面的理事长一样，这栋大楼兼具了完全封闭、内部自循环环境、可以遮蔽宇宙射线等特性。
但比起这种表象，真正让人惊叹的是大楼内部的景象。
从底部甚至看不到顶端，仿佛会无限延伸的空间。
不会因为高度之类的原因变化，始终恒定的气压，气温，与湿度。
继续向上，甚至能看到人造的星星和月亮，外表是直径几米的五角星和新月，就连与之相对的人造引力也得到了复现。
走过最后那段为巨大的螺旋式楼梯，就可以位于外太空的顶层。
位于其中的居住者只要向下可以看到延伸的地球。
虽然无论在规模还是真实度上都远远不能与罗兰的无限时间神殿比拟，但作为由人类创造出来的雏形，它足以称得上杰作。
就如罗兰的神殿是为了自己而服务一样，这座大楼核心处也并非虚假的星空，而是在宽阔的空间中，长达数十米，装满红色液体的钢化玻璃制圆筒。
因为连接着从房间墙壁和地面伸展出来的大量缆线，虽然没有自然光，为数众多的信号灯和屏幕还是让房间里保持较低的亮度。
而在这精心准备的生命维持装置中，穿着绿色手术服，留到直到脚踝的银色长发的男子，在幽暗的光芒中，久违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身体处于冬眠状态的缘故，他的大部分思考都是由机械从旁辅助的。
可今天的情况，显然不是交给装置就可以放置不管的问题。
“亚雷斯塔，伱为何停下了回答？”
在只有机械运作的冰冷声音，连呼吸声都几乎不存在的装置内部，平淡却带着杂音的话语骤然响起。
有着金色的长发，闪耀着光芒的高挑身材的天使浮现在了亚雷斯塔的面前。
从那包覆着四肢躯干的宽松白色布衣中，完全判断不出其性别，只能从她的外观上，将其分化为女性的那一方。
不过，当看到她头顶上那古朴幽邃的光环时，就连将其视为女性的认知，都会在这来自彼方的神秘中逐渐模糊吧。
“我在思考，艾华斯，这是跨越深渊而来的问答，每一次发言的机会都至关重要。”
亚雷斯塔用不带有任何特征，宛如机械模仿出来，无悲无喜的声音平静的说道。
他和名为艾华斯的天使进行的问答没有任何迟滞，可尽管如此，他们双方的视线都没有聚集到对方身上，而是不约而同的盯着一样事物。
被随意的剪裁了一半，漂浮在空中，好像是从哪本书上撕下来的纸片。
这是从卡巴拉相位中具有重要意义，象征着神之领域的生命之树上穿梭而来的事物。
做为这个世纪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亚雷斯塔曾经以三只鸽子的血召唤守护深渊的大恶魔，试图跨越深渊。
那段经历虽然因为意外中止了，可他依然触碰到了隐藏在生命之树中名为知识的源质，并因此受益匪浅。
他清楚其中的危险性，所以才需要用更加谨慎的态度来应对。
如果只是触碰这张纸片的代价，以艾华斯作为触媒到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可进一步的联系就需要认真考虑了。
【你所求何物？】
【超越天堂。】
在静寂的时间约莫持续了五十多秒后，亚雷斯塔才注视着那两行字迹，淡淡地说道：“不是魔神吗？”
他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只需要写下文字就可以肆意修改相位的表现实在太像魔神了。
就算这张纸落入真正的魔神手里，也会被他们当成同类的作品吧。
对于这个已经被重复了多遍的问题，艾华斯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
亚雷斯塔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怀疑艾华斯的判断，不过在自身特质的影响下，多次确认某些事物，以便在失控后也能有挽回的手段早就成了他的习惯。
不是魔神，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存在。
一个他不知晓，却能够从深渊的尽头跨越而来，给出信号的陌生来客。
“未知的变化……”
亚雷斯塔轻声呢喃着，再次看向了艾华斯。
而感受到亚雷斯塔的意志后，艾华斯也略微扬起了嘴角。
她曾经处于被召唤者的地位，向亚雷斯塔传授知识。
当时她负责口述，亚雷斯塔负责记录，没想到二人的角色居然会完全反转。
艾华斯以手做笔，写下了亚雷斯塔的疑问。
“所谓的天国是什么？”
“是绝对无法改变的真实与未来。”
看着那和之前一样，干净利落的回答，亚雷斯塔再次开口了。
“就算知道了无法改变的真实与未来，又能怎样呢？”
另一边的存在好像也因为这个仿佛抬杠一样的问题，稍微停顿了一瞬。
但这份停顿，似乎并不是因为需要思考，更像是出于怀念。
亚雷斯塔如此判断道，然后看着那一行行新的字迹。
“知道了未来，就可以做好觉悟。而做好了觉悟之人……才能获得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