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破门
方棠的空城计比她预想的结果要好得多，整整两天的时间内，异族都没有任何举动。
与异族军阵相隔仅一道大阵金光，长明城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街道上的士兵急喝奔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临时以石块与杂物堆积成的隔离带被安放在各个街口，为即将到来的巷战做准备。
“殿下，乾天通明阵的能量只余下三千分之一，仅能再支撑半个时辰的运转。”
北门建渊门的城墙上，碧珑面色凝重地说道。
“我们已无法再发动像是昨天那样的大规模攻击。”
长明公主站在她的前方，金红色的裙摆在风中狂舞，她戴着凤冠，凤冠上镶有珠翠。凤冠如血，珠翠似泪。
身姿纤瘦的少女独自一人立于城楼之上，她按剑远眺，孤单而决绝。
“已经足够了。”方棠说。
“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对得起天下众生，也没有丢了方家人的颜面。”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已别无选择。”
少女漠然说道。
碧珑的神色复杂极了。
她的眼眶微红着，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行礼退下。
耳边风声呼啸，方棠闭上眼睛，瑛銮殿的烛火在她眼前摇晃。
她还记得老师身上好闻的味道，也还记得猫猫毛茸茸的触感，但她却再没有了刻意回想这些事情的勇气。
方棠最近对于过去的记忆分外清晰，她记起了好多曾被她遗忘的小事。
方棠幼时曾有次撞见娘亲在庭院的一角默默垂泪，她问娘亲为何要哭。娘亲当时说她还小，还不懂。将来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娘亲抚摸着她的头发，含笑带泪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若将来有人能够牵动你的一颦一笑，让你体会到不会在他人身上感受到的酸甜苦辣，那他一定是你的命中注定之人。你可一定要好好抓在手心。不要像娘亲一样，只能没用地哭泣。”
少女的鼻尖微微一酸。
可是……我已经把他弄丢了啊，娘亲。
恍惚间，方棠看到了远处乾天通明大阵的璀璨金光。
金光刺目，烧灼着少女的眼底。
不能哭，方棠，你还不能哭。你是大周的公主，你还要带着他们……活下去！
少女用力抹掉眼角的晶莹，紧紧攥着玄曜的剑柄，仿佛冰冷的钢铁能够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她还要活下去，去见老师，去向他说对不起。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在这里。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乾天通明大阵开始了彻底的崩塌。
异族军队派出小股部队再三侦查之后，才终于确认了大阵终于没有能量的事实。
北漠特有的号角声高亢而凄厉，异族的军阵开始向长明城方向缓缓移动。
“终于来了。”方棠眸光一凝，“让三弓弩和抛石机，瞄准最前方的异族步兵。不必节约箭矢和弹丸，全速发射！”
“是！”
作为当世最坚固的大城，长明城内的守城器械自然无比充足。
燃火箭矢和弹丸从十五丈城墙的顶端激射而出，如流星般激射向异族的军阵。
携带着高速动能的巨石瞬间便将异族的军阵砸开了一道血肉的豁口，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燃火的惨烈痕迹。
三弓弩和投石机不断发射，异族军阵遭受的损伤正在不断增加。
异族的反击很快就到了。
方棠看到异族将一个形状怪异的长筒形物体推到了阵前，长筒黑洞洞的口子正对着城门的方向。
“瞄准那個东西！”方棠吩咐道。
“是！”
在弩炮装填箭矢之时，远处长筒巨口中亮起耀眼的火光。
此刻碧珑正在离建渊门不远处的烽火台上，她也目睹了那形状奇怪的兵器迸溅出的火光。
几个呼吸之后，她听到了一阵空气被刺破的尖啸。
紧接着，一道天火落下，方棠所在的建渊门城楼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砖瓦碎片飞扬，三弓弩被高高地抛飞而出，士兵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殿下！”碧珑吓得面色煞白，连忙带着鸾台卫跑到化作一片废墟的城楼之中。
“殿下！您在哪？！”
“我没事。”
方棠的声音自一片金属构成的屏障下传来。
鹤发童颜的老者肃立一旁，无数金属残片凌空舞动，将城楼废墟中的伤者纷纷抬出。
正是石当流，长明城中仅剩的三位六转修士之一。
碧珑确认方棠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东西？”方棠问道。
这种威力如此之大的兵器，她简直闻所未闻。
“老臣不知。”石当流的面色也很凝重，“异族疆域广阔，或许是从遥远西域传来的奇异武器。”
身旁的鸾台卫士兵高声说：“殿下小心，异族已然抵入弓箭射程范围内！”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后不久，异族军阵之中，弓箭手将弓弦拉满，密密麻麻的箭矢向城关上倾泻而来。
石当流抬起手，庞大的金属洪流凝聚成盾牌，将身前数丈的范围都包裹在内。
“叮叮当当！”
箭矢落在金元素凝聚成的巨盾上弹开，但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一支银白色的箭矢竟然穿透了金属屏障，直直地朝着方棠射来。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大惊失色。
“殿下小心！”方棠身旁忠心耿耿的鸾台卫下意识地举盾挡在她身前。
箭矢能够穿透石当流构筑的元素屏障，却无法穿透鸾台卫的木铁盾牌，最终有惊无险地落在了墙砖上。
石当流捡起这奇怪的箭矢，将元素力探入其中，眉头紧皱。
“殿下，我无法确定这箭头的材料。但它似乎能够穿透元素力屏障。”
老大臣当机立断地劝谏道：
“城楼上已经不安全了，还望殿下立刻撤退到城墙后方！”
只要她站在城墙上，大周军队的战斗力就会更上一层楼。现在要她下城墙，与临阵脱逃又有什么区别？
方棠紧咬着牙，明显有些不甘心。
但形势容不得她再犹豫了。
“轰！”
说话间的工夫，又是一发天火袭来。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众人身侧百步开外的一堵城墙轰出一丈宽的缺口。石屑像是天女散般从城墙后方爆出。
“请殿下立刻撤离城墙！”石当流再度作揖道。
“我明白。”方棠只得咬牙同意。
“石大人，这里就拜托你了。”
“老臣自当竭尽全力！”
石当流说道。
“于大人，有劳伱去保护殿下。”
“是！”
正是“焚刚骨”于慎，火五行六转的大修士。
“不！我身边有鸾台卫足矣，不需要人保护。”方棠断然拒绝，“于大人留在城墙上，你是五行修士，在守城时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可是殿下……”于慎明显不太放心。
“这是孤的命令！”
方棠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于慎也只得拱手应下。
方棠在一众鸾台卫的保护下撤下城墙，公主殿下提着裙子快步跑着，与上城墙的士兵们擦肩而过。
“保护长明！保护公主殿下！”
士兵们怒吼着。
方棠看到金火元素的澎湃力量袭杀而出，那是于慎和石当流动手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