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凌子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却不管,继续问
“你凭什么把哥哥送出国?”
“凭什么,呵,就凭我是他爸!”凌少峰来了脾气,手掌拍向桌子,桌子上的餐具颤抖着,像是要被震碎“不光他,还有你!你也得听我的!”
凌子然紧皱着眉看着一旁的妹妹,她在发抖。
那不是生气,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
印象里,这是妹妹第二次顶撞凌少峰。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凌子然想了想,应该是妹妹8岁的时候,好像也是因为他。
家里从小对他的要求就高,从上学开始,除了吃饭睡觉,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补习。暑假里他疲劳过度上课时候晕了过去,妹妹知道后第二天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再让他去上课,甚至去咬要把哥哥拽走的凌少峰
因为心疼他,哥哥太辛苦了。
然后他被关了半个月禁闭,在地下室,阴暗潮湿的房间里,里面除了床和马桶,什么都没有。
自此之后没有人会和爸爸唱反调,妹妹和妈妈都是对他言听计从的,除了凌子然自己偶尔会和爸爸发生冲突,换来的都是时长不短的禁闭。
别说像今天这样质疑顶撞他,连大声说话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过。
难怪凌少峰反应会那么大。
“我不会去的。”凌子然说
这顿饭又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凌少祥喝了酒,张晓燕在开车。
“没想到乔乔然然兄妹两个关系这么好呢。”她念叨着“二哥说,在美国给然然找的学校比他现在这个还好呢,天啊那不是……”看了眼旁边闭着眼假寐的凌少祥“那得出多少钱啊…”
“你也别多管了,不关你的事,管他花了多少钱呢。”凌少祥说
“我就念叨念叨不行吗……”然后又对后座的凌宛瑜大声:“你给我用功一点,反正你不能比凌以乔差,听到没有,家庭儿子我没有,女儿我总要比他们家的有出息的呀。”
凌宛瑜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习以为常。
反正不能比凌以乔差,她仿佛一出生就是拿来和凌以乔比得。
这天夜晚,地下室里冷得刺骨。凌以乔从没觉得这么冷过,浑身颤抖着,从内到外的冷,她觉得自己应该站起来动一动,不然真的可能就这么驾鹤西去。
“哥哥…”她坐在禁闭室门外,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门上“对不起……”
她又想起了哥哥第一次从禁闭室里出来的样子,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呆滞,像个木偶,没有一丝生气。
凌子然也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四面的墙“没事的,乔乔,我都习惯了。”
接近零下的温度,在地下室里,只有一床薄薄的带着阴湿被子。
第二天凌以乔跑上楼,在爸爸面前低头认错
凌少峰抬手摸了摸她的手臂:“知错就行,以后听话点。”
晚上凌以乔缩在嘴角淤青了的唐岱云怀里,声音幽幽地:
“妈妈,爸爸为什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唐岱云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凌子然被放出来,那天晚上他的“我不会去”像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凌少峰多的是法子让他妥协。
可是谁也没想到,二月中旬,凌少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