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嬴成蟜大义凛然,俊郎的脸上写满坚毅。
拔剑向北,剑指蓝天。白袍随风劲舞,猎猎作响中更显嬴成蟜威武。任谁见到,也得夸一声好男儿,当如此!
暗中保护的越女眼中大放异彩,毫不掩饰眼中爱意,只觉好似回到了蜡祭那一日。她的男人向天宣战,举世皆敌,浑然无惧。
今日不及彼日壮烈,其情类也!
然而,这般路人经过都会大为震动的表现,对于其生母韩姬而言,简直可憎!
头戴凤冠的韩姬快走几步,几无武功在身的她轻易地夺下嬴成蟜掌中利剑。
嬴成蟜一脸无奈得被拉着走,口中连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啊”!
他就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顽童,被生母强迫拉回家似的。
好在街上此时并没有人,看不到长安君丢威势的这一幕。
“阿母!”
嬴成蟜驻足,稍稍使了些力气,便让气势如虹势不可挡的韩姬止了步。
韩姬用力扯,再用力扯,但是无论如何也扯不动,气的回身大骂。
当这句话不能表达韩姬思想的时候,阿母就不再需要这句话。
他随时可以抽身而退,最坏的结果就是变法失败,他假死脱身,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杀死他的力量。
“天下人只看到大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唯我儿,看到了这个帝国身下的潜藏危机。
嬴成蟜抱紧阿母,冲着城墙拐角处,嘶声大喊。
“竖子!你要气死阿母嘛!今日你必须与丁香圆房!”
“阿母,今日真不行!”
从她知道其子北上的那一刻起,心就一直忐忑不安。她不想要一个英雄儿子,只想要一个竖子。
嬴成蟜一屁股又坐下去了。
思想不变,说再多都是无用功。
其上以玳瑁、玛瑙、玉石、琉璃等昂贵珠宝雕琢而成的燕子、鸿鹄、鸾鸟、青鸟等飞禽纷纷掉落,五颜六色,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不再执着于带凤冠的韩姬怔怔地看着其子,这短短一个月,她老化的程度,比过去五年还要多。
“丁香有罪。”
“青梅找的,阿母看了,很好看的一个女娃。是个楚人,还会舞剑,舞的剑也特别好看。走,阿母带你去看虞姬舞剑。”
她只在意儿子、夫君都活着,活的欢喜。
嬴成蟜急忙叫停,感觉脑袋有些疼。
“等等等等!虞姬?哪里来的虞姬?”
他及冠以后,仍然会害怕,但再也没有害怕得发抖。因为他知道,不管他怎么做都死不了,他自保绰绰有余。
这才几个月啊,青丝怎么就尽变白发了呢?这怎么就全是白头发了呢!
岁月悠悠,容颜已老,韩姬的眼角不知何时生出了鱼尾纹。
“阿,阿母,你的头发……”
虞美人舞剑,他还是很有兴趣的,还可以问问青梅虞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今天必须和丁香圆房,生一堆孩子来和我玩!”
“是谁?”
说着说着,韩姬的眼圈便红了。
韩姬不言不语,只是拼命去取凤冠,想要盖住那三千烦恼丝。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阿母的出身影响了你的选择。若我家族有赵姬家族一半显赫,王后之位也轮不到她。王位,我儿是不是便不会让了。
她在意的对象便从两个人,成了一个人。
韩姬拼命拉扯,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这是她能想出来的最棒计谋了。
他张着大嘴,八尺昂藏男儿躯颤抖不已。
她早从先王口中知晓嬴成蟜练《黄帝》,这种事瞒得过政公子,瞒不过秦庄襄王。
韩姬一声尖叫,急忙俯身去捡凤冠。
“怎么哭了?成蟜哪里做得不够好嘛?”
天想用美色腐蚀他的心灵?
全身甲不是万能的。
“走!竖子!跟我走!”
“我至今不知道先王与我说的这些话,是安慰言语,还是真心想法。你带阿母去雍地,去问问你父王好不好?
她不会文治,也不会武功,还不会用人,更对权力天生便不在意。嬴成蟜摆烂不理事不为王,好些人都认为是随了韩姬的性子。
韩姬流着眼泪,声音中带有哽咽。
话刚起了个头,嬴成蟜便住嘴,苦笑一声。
“先王见我气闷,告诉我,你的目光要比所有人都要远,当他们还在想着如何一统天下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想打完天下的事了。
王后这个位子,对她来讲不过是一个称号,有用,但没有大用。
相对于其他秦国太后想要的掌权、参政、组建势力,韩太后的要求简直都不算要求,太简单了。
但正因锋锐被阻,力量宣泄不出去,尽数集中在铁甲一点。这样的大力,没有武功底子的人怎能接住?
“问问他,天下人那么多,为何非要封你为长安君?为何非要你来外出征战?朝中那些将军都不会打仗嘛?”
大漠,从来没有哪个国家打到深处,那里的一切对于中原而言,都是一片空白。
“这不是歪曲圣贤之言嘛?这句话的本意分明是”
儿子为不为王,她真不在乎。
继位的人从成蟜公子变成了政公子,韩姬问过亲子想法后,彻底不在意。
“只看舞剑?”
去这样的地方出征,便是文武之事两不知的韩姬都知道有多危险。
他好色成性这也不假,但《黄帝》这破功法没解决之前,他真对女色没那么执着。
男人注重道理逻辑,女人注重情感沟通。
她所求不多,弹弹玻璃球,找六王宫那些亡国之女聊聊天,与赵姬做对让赵姬吃瘪,这几乎就是她的全部要求了。
嬴成蟜柔声劝慰。
白发在嬴成蟜脸上滑过,依然柔顺,却划得嬴成蟜心脏骤停。
始皇帝侍其如侍生母,对于韩姬的要求没有不满足的。
“出来见我!”
嬴成蟜的眼睛根本没往下看,被更刺眼的白光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