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羽毛似的光点飘飘荡荡,消逝在这天寒地冰的寂寞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嬷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来,昏黄的灯光照在地上惨白的美人脸上。
嬷嬷惊叫一声:“断气了么!”
另一个嬷嬷忙道:“我,我去禀报媚妃娘娘。”
“好冷呀!”一个声音猛地响起。
两个嬷嬷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
“刚刚是你说的?”
“我没说。”
两人惊悚地朝地上一看,见孟小卿那张惨白的脸抬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她们。
两个嬷嬷啊地大叫,把灯笼都甩了,几乎是抱头鼠窜出了冷宫的门。
下一刻,孟小卿就捂着脑袋,痛苦地翻滚起来。
“撤退,快撤退……”她尖叫着。
平房内,几个亡命之徒正在负隅顽抗,她是第一个冲进现场的特警队员。
就在这瞬间,房子猛然爆炸了。
热浪迎面扑来,屋顶被揭得冲天而起。
……
气温终于下降了么?怎么这么冷?
伤亡情况如何?
我的队员呢?
她睁开眼睛,木愣愣地看着空荡荡、冷冷清清的空屋子,突地又捂住了脑袋,一段陌生的信息攸地涌了出来。
她叫孟小卿,当朝丞相孟千城之女。
三年前,因随母进宫,在御花园遇到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刘瞻。
不久,先皇赐婚。
她成了大齐**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
孟小卿蓦地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再看了看自己那单薄的身子,惊悚地确定了一件事——她穿越了。
寒风中飘荡的蜘蛛丝,关不紧在风中嘎吱声的破窗户。
真不枉了这冷宫的名号。
地上太冷了。
孟小卿慢慢地站了起来,咔嚓一声,几道冰凌子从身上掉了下去。
接着,身上传来布帛拉扯的声音。
她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全身都结满了冰,浑身像刀割般难受。
孟小卿叹息了一声,说:“你个千尊万贵的皇后娘娘,跟皇上置什么气,弄得自己这么惨,把我都连累了。”
原主人记忆纷至踏来……
太子爷刘瞻在见过身为大齐国第一美人的原主人后,就为原主人的美貌所倾倒。
他三番五次前往相府,名义上是来找孟大公子,实际却每每偶遇原主人。
原主人起初是抗拒的,但耐不住孟大公子在一旁的劝说。
以及太子爷的执着。
慢慢地,原主人竟动了心。
随着感情的升温。
太子爷便求了先皇赐婚。
出身丞相府第,原主人又是京城第一美女,真可谓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没有比这美满的事了。
自此后。
原主人一心一意地等着心上人将自己娶回去。
可是等来等去。
却等来心上人抬了姬妾进府的消息,也就是后来的媚妃。
心高气傲的原主人感觉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她伤心地哭了几天,把太子爷送的东西全都还了回去。
不但如此,她还跪求父亲退亲。
皇家赐婚,岂能儿戏。
她这一哭闹,不但没能成功退亲,反而为她带来了善妒的名声。
京城世家,议论纷纷。
大约太子爷见她也闹不到天上去。
从那以后,也再没来过相府。
专心在府内陪着宠妾。
这样一来,原主人更是寒了心,大婚之时,洞房之夜,竟用金钗捅破了已成皇帝的太子爷的肩。
虽然,皇上没有惩处她,尔后两年,却再也没进过她的东宫。
……
孟小卿扶正地上倒着的灯笼,借着那点火光看向手掌内的血迹。
虽被媚妃用水泼过一次,但紫黑的痕迹丝毫没有减弱。
原主人这个病,是被狗男女逼出来的。
虽然,皇上没进过她的东宫,但他却有种奇怪的癖好,每每和其她姬妾玩乐之时,都要召她在一旁故意来羞辱她。
原主人起先还因受辱而发怒,可到后面越来越平静。
别人在鄙夷她的同时,都以为她接受了事实。
可实际上,她是久郁成病,心灰意冷了。
孟小卿呸了一声,说:“你瞧瞧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爱情能当饭吃呀,活着多好呀!”
“再说,皇帝嘛,哪个不三宫六院,你还指望他守着你一个人。”
话虽这么说,但孟小卿知道,若真的情深似海,眼里哪里容得下第三个人。
感情用错了呀。
还是只有自己这新时代的女性能理解她。
在这个时代,她这样性子的女子,恐怕会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太子爷既然要抬姬妾,为什么不和原主人商量呢,不管同不同意,好歹通个气,有个心理准备。
而且,你抬就抬吧,还在那媚妃身上用了十二分的劲,旧人一丝儿也不理睬,又故意纵容姬妾羞辱她,冷落她两年,这不,活活把人都给逼死了。
渣男,孟小卿最后总结了一句。
她想起媚妃那恶毒的样子,这么说起来,他们两个倒是很般配的了。
好冷呀,孟小卿只觉得皮肤冻得像几千只针在不停地扎。
可能是新灵魂的注入,痛感越来越清晰。
纵使孟小卿前世训练时,也经历过这种情形。
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这两年,除了别人对原主人的忽视,还有原主人自己的自暴自弃。
比如,这么冷的天,她就穿两层单衣。
本就全身透凉,还被那冷水浇了个透心亮,别说她有病了,就算没病,也得去见阎王。
怎么办呢,若要活下去,起码先得暖和起来吧。
这偌大一个屋子,空荡荡的,拿什么御寒呢。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寂静的寒夜格外清晰。
孟小卿赶紧贴紧了门,就听到有人讲话:“媚妃娘娘让我们再过来确认一下,万一她没死,就让咱们把窗户全都打开。”
窗户全都打开,寒风灌入,不死也废。
好阴毒,孟小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另一个道:“不用那么麻烦,再泼一盆水就是了。”
孟小卿听得哆嗦一下,先前那盆水的阴影太重了,以至于深深印进了原主人的脑海。
“姑姑真是厉害,万一明天查起来,也是别人泼水在先,断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去。”
脚步越来越近,孟小卿就听到一声叹息:“话说那位也忒恶毒了些,皇后娘娘虽不太爱理人,可也从来没为难过宫里下人。”
孟小卿心里一动,暗道:原来这宫里也不全是铁石心肠的人。
门外的声音又近了些:“我说你老人家也太慈悲了些,在这个地方,想要活命,就得心硬,要不,等会我来泼,你在外等着。”
有人嗯了一声,就来到了门口,脚步停了。
“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这冷的天,幸好多穿了一件夹袄……”
孟小卿看了看自己的单衣,听着夹袄两字,福至心灵,把钗一扯,头发散开,再向前面一覆,闪身躲进门后。
耳中是钥匙落锁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咦,人呢!”一个嬷嬷抬步进来,左右察看,引得后面的嬷嬷也走了进来。
披发覆面的孟小卿悄悄从门后闪出,伸出左手,轻轻把门掩上。
再轻的动作,也会发出声音,何况,面前是本就惊疑的两人。
她俩齐齐一回头,同时惊恐地睁大眼睛,全身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孟小卿伸出双手,直愣愣地对着她们,口声发出:“我死得好惨呀,好—惨—呀!”
声音要尽量压低,带点嘶哑,恐怖片里都是这样的。
“别,别找我,是,是媚妃,是她……”前面的嬷嬷吓得话都说不全,后面的嬷嬷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是你们,就是你们!”孟小卿见她们还不昏倒,急了,上前两步。
头发一阵飘动,身上的布帛发出撕裂的声音。
真是比僵尸更僵尸。
嬷嬷们吓得站不住,扑通扑通都倒在地上。
“娘娘,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身不由已呀,我们不泼了,不泼了。”
孟小卿翻了个白眼。
“把衣服脱了,我就饶了你们。”
这个时候,嬷嬷们只想离开这里,哪有不照做的。
立马抖抖索索地去解衣:“脱,我们脱。”
孟小卿就贪婪地望着那一件厚厚的夹袄,棉褙子,棉裤……
地上的衣服七零八落,看得孟小卿更冷了。
她压低声音,制止了准备脱单衣的两位嬷嬷:“鞋子和袜也脱了,滚出去。”
一个人穿上两个人的衣服有点多。
但孟小卿不嫌弃,系完最后一个结,看着自己裹得像个球,就感叹了一句:“太奢侈了点。”
但是,为什么身上还是那么冷呢。
必是寒气入内脏了,又没有姜汤,又没有炭火,也没有药……
她搓了搓手,沿着房间跑了两圈。
原主人似乎从来没运动过,这一跑,没把汗跑出来,倒跑了个头昏眼花,气喘吁吁。
不行,这运动量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