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鞭炮声响个不停,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芸香轻轻唤她,让她起来梳洗。
院中依然灯火通明,丫鬟们都在旁边耳房里守岁,只有芸香紫鸢伺候着她穿衣。
为了利索,顾锦珠头上紧紧挽起一个单螺髻,只插了一枚玉簪,紫鸢替她罩上厚实的绫缎棉衣,外面罩了大氅,用风帽将她兜头罩住,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芸香提着灯笼,扶着顾锦珠向祠堂走去。
此时顾家的人都已经到齐了,祠堂外面一片灯火通明,中堂两扇木门大开,里面高台上燃起牛油蜡烛,照得一排排的灵牌明晃晃的。
供桌上摆满了祭品,所有顾家子孙罗列在两旁,无人敢大声喧闹,连最不守规矩的顾容启都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
顾清远扶着甄氏站在最前面。
甄氏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刻丝棉绒大氅,额头带着石青色的抹额,在儿子的搀扶下,亲手点燃两柱香。
他们身后站着姚氏,顾端海,李氏和顾容启。因他是长子,将来要承袭顾府爵位,故而也站在第一列。
再之后是顾锦珠,顾碧彤,李氏的3个儿子,和顾玉容。
赵氏姜氏等所有妾侍,按着入门的先后,带着她们的女儿站在最后面,连那新纳的兰姨娘都来了,以手微微抚着小腹,被丫鬟搀扶着,站在众人之后。
顾碧瑾看着站在前头的顾锦珠,眼里充满愤懑不甘,她现在总算有点理解顾锦珠说的,“很快你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身份的差别,嫡庶之别犹如天堑,顾锦珠再不受宠,在家族的地位也不可改变,永远排在她前头。
顾碧瑾紧紧咬着嘴唇。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和顾锦珠的差距。
子孙三拜九叩之后,顾清远扶着母亲站起来,甄氏受不了这夜间的寒气,被丫鬟扶着先回去了。
顾清远给列祖列宗上过香,再一次跪拜后,祭祖就算完成。
顾清远带着众人正要离开,冷不丁,却听到身后一个女孩子清清脆脆的声音道,“父亲,请等一下。”
顾清远一怔,回头,就看见顾锦珠从人群中走过来。
他微微有些不悦,沉下脸道,“做什么?”
在祭祖的时候,哪有女孩儿说话的余地?在这个时候,他不免就觉得这个大女儿怎么就忘了规矩。
顾锦珠却无视他的脸色,走过来冲着他施了一礼,一双清亮明澈的眸子直视着他道,“父亲,年年祭拜先人,也应该有我母亲才是,却知道母亲的牌位在哪里?而且无人点续香火,这是否与理不合?”
顾清远一愣,他的原配杨氏,牌位放在了最角落处,本来应该由后人每年来上香祭拜,可这两年因为顾锦珠不在,便无人理会,大家也都忘了这一回事,年年上香都忽略了她。
现在听顾锦珠提出来,顾清远神色也有些尴尬,含糊道,“给祖先上香火,就等于你母亲受了余荫,用不着再刻意上一回。”
哪知他认为一向乖巧的大女儿却没有就此放过,恭恭敬敬地又施礼道,“父亲此言差矣,母亲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正牌国公夫人,祖先的香火是祖先的,母亲哪有这种资格敢和祖先一起承拜?还是给母亲单独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