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医院后, 两人直奔黄有的诊间。
“小锦来啦。”黄有关切地问, “最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服药以后有效果吗?”
这问题问得纪锦一脸苦相。他吃了药以后, 情绪的确稳定了不少,但是药物的副作用着实把他折腾得够呛。
“我最近一直很嗜睡,肠胃也很紊乱, 要么吃不下,要么吃不饱。这些也都算了……”纪锦心烦地说, “医生,我最近记忆力又变差了!我才从房间走到客厅, 就忘记自己从房间里出来要干嘛了!你能不能给我换几种不会影响记忆力的药?”
黄有不置可否, 详细地问了纪锦其他的感受, 说:“这样吧, 你去做个身体检查,我先看看你身体指标有没有变化, 再看怎么调整用药。”
纪锦只能跟着护士出去了。
由于纪锦做检查的时候沈擎宇不能跟进去, 所以他就留在诊室里和黄有聊天。
沈擎宇担心地问:“医生, 阿锦的病要多久才能痊愈?药的副作用什么时候会减弱呢?”他每天看着纪锦吃不香睡不醒的样子, 真是比他自己病了都难受。
黄有没法给出明确的期限, 只能说:“别太心急。精神类的疾病和其他病不一样,治疗的过程比较复杂,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我向你们保证我会竭我所能帮助病人,也请你们信任我。”
不是他不肯给期限,而是他确实给不了。躁郁症有试药的过程,这和医生的水平、患者的体质、甚至和运气都有关系。有人第一副药就立刻对症,完全没有副作用,几个月就恢复健康了;也有人换了十几次药都不行,一辈子都没法停药。
纪锦目前的情况并不算严重,是很有希望能控制好的。但是作为严谨的医生,黄有没办法给打包票。
黄有慈眉善目地问沈擎宇:“小沈,你是纪锦的恋人吧?”
沈擎宇一惊,不知该如何作答。
黄有笑道:“是纪锦自己告诉我的。”
沈擎宇知道精神科医生会为患者的隐私保密,松了口气,承认道:“对,我是。”
“嗯。我知道这些药的副作用很大,纪锦吃了会很难受,你看了也很心疼。但是你要记住,就算难受,你们也绝对不能再擅自停药了。这是为了他好,明白吗?”
沈擎宇叹气:“我明白。”
但是让他眼睁睁看着纪锦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心里也过不去,他问黄有:“医生,有什么我可以为他做的吗?”
“当然有,一段稳定的、安全的亲密关系对患者非常有好处!”黄有说,“上一次我给纪锦做精神量表,他告诉我他的抑郁数值和焦虑数值都比他之前做的分数低了不少,他还说他觉得这都是你的功劳。你支持他,理解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沈擎宇没想到纪锦竟然会这么说,霎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熨了一遍,热烫又服帖,同时他也惭愧自己并没有纪锦说得那么好。
黄有说:“我知道得了这个病的病人比较难相处,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方法。如果什么时候他情绪特别激动,惹你生气了,你别跟他对着来,更不能去刺激他。你就跟他说,你理解他,你跟他是站在一边的——这样有助于他控制情绪。”
沈擎宇点头。即使黄有不说,他基本也都是这么做的。
黄有接着道:“我这意思不是说你什么事儿都得顺着他,而是让你先帮他处理情绪问题,你要学会把他的情绪和他这个人分开看——”
“分开看?”
“对。很多时候人的想法都是不真实的。比如说兴致上来了买一堆东西回家,但这些东西不见得是真喜欢;不高兴的时候又把东西全扔了,也不见得是真不想要了。这种时候就是人的想法被暂时的情绪给控制了。病人的思维尤其容易混乱,你不能跟他较真。”
沈擎宇听的很认真。
黄有给出了实用的方法:“在他发病的时候,你可以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者你告诉他你愿意倾听他的想法,引导他自己去往深里挖掘。有时候他挖着挖着,他自己都会发现这个想法太偏激,他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沈擎宇若有所思。其实以前他也有点感觉,只是那时候他都是懵懵懂懂的直觉,黄有的这番解释倒是让他多了不少思考。
他问黄有:“医生,那我应该怎么分辨他什么时候的想法是真实的,什么时候是不真实的?”
黄有说:“你是跟他最亲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什么时候是真正的他,什么时候是被病魔操控的他,这得你自己判断啊。”
沈擎宇豁然开朗,感激道:“谢谢医生。我明白了。”
不多会儿,纪锦做完检查回来了。
黄有看了纪锦的检查报告,又问:“小锦,你有记日记的习惯吗?”
纪锦摇头。
黄有建议:“那你可以试试从今天开始写日记。尤其是你情绪起伏特别大的时候,你试着把你当下的感受和想法记录下来。等过一段时间你再自己回头去看,会不会有新的想法。”
这其实也是一个转移注意力以及加深自我认知的方法。
黄有给纪锦调整了一下用药的量,要求纪锦之后每个礼拜都来复诊,今天的看诊就这么结束了。
到了地下车库里,纪锦准备上副驾驶座,可他拉了几下车门依旧锁着,他不禁抬头:“怎么不解锁?”
沈擎宇绕到车的这边来,打开车后座的门,把纪锦推进后排。
纪锦莫名其妙:“干什么啊?”
沈擎宇不说话,跟着钻进去,砰一下把车门关上。
纪锦还没反应过来,沈擎宇已经将他压到车门边上,一手搂着他的背,一手抄起他的膝弯,轻轻一使力,便把他囫囵抱进怀里了。
沈擎宇按着他的后脑吻他,炙热的唇舌搅进他的口腔里,像是想要将他的灵魂吸走。纪锦被他吻得心脏嘣嘣乱跳,也不管他忽然发什么神经,抓住他的肩膀热情地回应。
“你瘦了。”沈擎宇一边吻着爱人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手下的腰明显又细了几寸,腿上的屁股肉也变少了,硌得人骨头疼。纪锦就像一枚易碎的玉片,让人舍不得用力,却又爱不释手,恨不能将他做成吊坠贴在心口上,从此去哪儿都戴着。
两人唇舌纠缠吮舐,胸膛相贴,心跳声合在一块儿,变成一支动人的乐曲。
深吻结束,纪锦靠在沈擎宇结实的臂膀里,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沈擎宇摇摇头,用鼻尖蹭着纪锦细腻的、滚烫的脸颊:“没怎么。家里马上要有新成员了。我想再跟你享受一会儿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