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小景娶的媳妇儿?”赵老爷子见她的第一眼便朗声笑道。
他跟赵景行处在一块时,父子俩总是格外沉默,只有外人在的情况下这种状况才会缓和。
孟宛清初次见公公,有些许的放不开,但见赵景行神色柔缓,也微微放松了些,朝赵老爷子行了一礼,“宛清见过公公。”
“起来罢。”赵老爷子说着随手递了件东西过去,“你跟小景成亲的时候,我远在外地没能赶回来,但见面礼,我还是备下了。”
是块有些年头的手镯。
翠色莹润,偶有艳绿,水头足,堪称高翠。
赵景行看见手镯的那刻神色有片刻凝滞,这镯子,有什么深意么?孟宛清接过便乖巧的套进了自己的手腕,刚好合适。
“这是小景母亲生前留下的,她走的意外,待我回来时留下遗物也只剩下这个了。”
“我一直没给小景,也是怕他年轻纨绔,在外混账胡闹。”
“这镯子,只能留给赵家将来的媳妇儿。”
“……”
为这个事,赵景行跟他置气多年。
这是他娘唯一留下的遗物,可老爷子却偏偏带在身上不给他。
如今,总算给了。
赵景行却尝到一股拧结多年却又深邃如山的父子情。
“老爷,车马备好了。”
什么?公公这便要走么?不止她,赵景行神色亦有触动,尽管跟赵老爷子说话时语气仍有些紧绷,“你才回来一日,便又要走了么。”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赵老爷子望着熟悉却又不再熟悉的赵府面貌,苍老的眸子有风霜洗尽过后的苍凉之意,“小景啊,爹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娘,其实是外疆人。”
什么……不止赵景行,孟宛清亦震诧。
“爹这些年来,看似漂泊在外,实则,一直守着你娘,你娘生前遗愿便是回到她的家乡,那儿,四季如春。”
当年,他还是年轻的驻守将军,路过外疆时,她是卖花的少女。
外疆常年遭受其它部落的侵犯而她多么期望和平。
将军,您能让我们这儿的人过上和平的日子么?
自然。
那我等着,等着将军回来。
好。
后来,他平定外疆,她却连一日和平日子都没过上便被他带回了大京。
“当初,是公公强制将你娘亲带走的么?”孟宛清听赵景行讲起往事,又感动,又是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中。
公公年轻时候,亦是性情之人,情之所至,虽莽撞却也深许。
赵景行握着她细白的手,还有手腕上那只翠绿通透的玉镯,他一日都未见过他娘,许多事还是当初带他的老嬷嬷说的,“我爹一生仗义正直,唯独在我娘的事上犯下错误,行当不耻。”
当年,是他强迫了他娘,又不顾她意愿将她带回大京跟他生儿育女。
可孟宛清却觉得无限感慨,“公公当年,一定是,极爱你娘的吧。”
一个身份平凡的卖花女子,在大京极重门户的世俗下,他竟娶作正室,无视舆论。
在这一点上,四叔又何尝不是跟他爹一样,深情如斯,罔顾世情。
他娶她时,她亦不过是一个出身寻常、没有门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