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不代表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赵景行指尖那颗白棋还未落下,温润沁凉的棋子在他指尖把玩,“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说到这,指尖那颗棋子不紧不慢的落下,伴着他缓沉悠长的语调,“殿下终有一日会登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会登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沈如锡望着眼前这个年长自己十多岁已近而立之年的男人,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坚毅勇猛,也锻造了宝剑般锋利的刀刃,像酿一壶酒,不知不觉间酿到极致,极具杀伤力。
扪心自问,若赵景行有心夺权,整个大京朝,谁又抗衡得了?
“礼贤下士,圣人垂训;骄多矜尚,先哲所去。”沈如锡语气还是一如继往的和和,神色却正,双手持那支柳条递到赵景行面前,“还望四叔垂怜。”
赵景行望着递到面前的柳枝,半晌才默然道,“杨柳又如丝,驿桥春雨时……看来,又到了一季春雨时。”
沈如锡听了他的话,眉骨不觉凸起,轻震了几震,眼神执着的与他对视,他亦平静予以他回视,他不是不明,不过不想回应罢了。
“四……”他不死心,到底是年轻气盛,还不大沉得住气。
他还想再问一次,问四叔可愿垂怜辅佐。
“这桃花生吃也没甚味道,只可惜了这颜色,若研做胭脂多好。”孟宛清的声音于不远处响起,并不知道自己正打断了这边的谈话。
听见她已经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衫,只是瞧着有上大,肩膀处下滑,如此松垮却更显衬其骨骼纤秀。
黎平跟在她身后搭腔道,“胭脂?莫非孟公子也搽那玩意儿?”
敢情他还记着方才她嘲他聒噪那仇呢,现下找着机会便挤兑她,孟宛清心里哼哼,嘴上不饶人的回道,“是啊,反正吃着也是吃了,不若研些胭脂来,省得黎都使不够用。”
“我?”黎平就纳闷了,“这又与我有何干系?”
孟宛清忍笑一本正经道,“黎都使若不学会送胭脂哪里能讨到老婆……哎哟……”才说完便被黎平气的一巴掌拍背上,她嘴上叫痛脸上坏笑更明显了。
直将黎平又气又好笑,指着她笑骂,“好你个促狭鬼!”
他们俩说说笑笑,却未发现亭中气氛有些不大一样,没发现也不奇怪,赵景行与沈如锡皆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若非有意流露,谁又能从他们脸上窥探半分?
“咦,你们棋还没下完吗?”孟宛清一过来便被棋盘上的死局吸引。
黎平看不懂这个只将才做好的四碟子桃花端上,“殿下,这是小厨房刚做好的,煎蒸煮炸,您要不要尝尝?”
“也好。”沈如锡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被拒绝的愠色,他温和有礼道,“待我先净个手再吃。”
黎平知他们贵人喜洁净,也没多问,将四碟子桃花放下便领着他去净手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孟宛清若有所思的问了声,“四叔,你方才跟殿下闹了不愉快么?”
赵景行蓦然扫了她一眼,只字未言,眼神的淡冷肃意却是叫她知道她多言了。
这本不是她该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