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迁见他迷然的表情不似做假,便低声道了个名字,“那人名叫孟洵。”
孟洵。
这个名字在宋贤的脑中闪现过时似有千丝万缕的踪迹可追寻,可又实在忆记不起,不由拱手虚心问道,“还请张大人指明。”
看来,他跟孟家的关系果真断了,连自家外甥都不记得。
张伯迁心内不知是何绪意,淡笑了笑,凝眸道,“孟洵便是孟士宏大人的嫡子,亦是去年秋闱的解元。”
若他记得不错,孟洵还是这位素有“翰林之才”所称的宋贤宋大人的外甥。
这话,说来就长了。
孟洵生母与宋贤是同母异父的关系,当年宋贤的母亲受不了宋家寒贫便合离改嫁到了林府,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
可怜宋贤幼年失母,一度过的甚是凄惨,后来年长凭自己的刻苦勤奋考中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挣了个翰林院攥书的官职。
只是他为人也好为官也罢,于名利之事皆淡薄,加之为人严谨清正,属于不怎么“圆滑”的那类官员,所以多年来还是官在原位,一阶未升。
“宋大人可记起了?”张伯迁见宋贤听了他的话只是缄默,不由在旁又问了句。
宋贤自然是记得的,便是他从来未跟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来往过,只在她病逝时去了孟府一趟,也记得那两双乌黑润泽的眼睛。
那年冬天冷的出奇,连下了一个月的鹅毛大雪,积雪将树枝都太断了,脚踩下去,瞬间没入。
他未携夫人,不过以同僚身份进孟府吊唁。
在那儿,他看见了妹妹遗留下来的两个孩子,一女,一男,是龙凤胎,长的很相似,姐姐从头至尾将弟弟护在怀里,一双乌黑迷蒙的眼含着泪,警惕仇视着每一位前来祭奠的亲眷。
他心中恨母亲当年弃他改嫁,对这位同母不同父所生的妹妹也未有太多感情,只是见了那孩子的眼神,心里竟莫名的有些酸软。
他本是她名义上的舅舅。
“怎么,可是想起了?”张伯迁亦不急,在旁徐徐喝茶,待试卷送呈过来哪还有时间喝茶,得逐一品评。
宋贤依旧默然。
他想起自己离开孟府前留下一个镯子,是珍嫔入宫后得到的赏赐后来回府探亲便留给他夫人了,他亦不知为何,带时便一块儿带来了。
他将东西给到了孟士宏手中,虽一字未说,却多少还是留下了信物。
若孩子将来大了,原持手镯去宋府喊他一声舅舅,这个外甥,他亦是认了。
只是……这些年过了,那孩子却是影踪再无,销声匿迹。
再次听起,未曾想竟如此长进有志。
一时间,他不禁由此想到当年的自己,与孟洵命运何其相似,都是少年“丧”母,吃尽苦楚才为自己挣来一份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