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清今日被侍香盯的格外紧,若非她使了点小手段怕是连西院的门都出不了。
一出来便故意往鹿鸣斋这边绕。
她虽进不去可他们吃完饭总要出来吧,早前曾打定主意不让自己锋芒太过外露,可林月娘这般散养她,圈着她,总不是个办法。
她现在假扮的是孟洵的身份,是孟府的嫡子,只有考取功名才能挣脱她们的辖制,走出这方宅笼。
孟宛清听孟朗在喊自己后,心下虽疑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过去了。
才走近便看见一位少年临风站在湖畔,身后杨柳依依,他的眉眼亦像染了清浅的碧绿般俊秀分明。
“这位沈公子是我们府上的客人。”孟朗将她喊过来后随便介绍了几句便要走,“你记得带他在园子里逛逛。”说完竟是片刻也不留便先走了。
他倒是鸡贼。
孟宛清心底不屑,抬眸间却是一派平和沉静,朝沈锡看去,“我是孟洵。”
“沈锡。”
她在看沈锡的时候,沈锡亦在打量她。
眉目深静。
气质完全压得住她身上那件鸦青色长衫,一双乌黑亮泽的眼瞳湖光水色,异常明亮。
若是女子……
秋桃就这么站在一旁蹙眉看着这俩人彼此相视却又互不讲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会下棋么。”沈锡早就瞥见亭中有盘围棋,似是被人下了一半又搁置了。
孟宛清默不作声观察他,见他走到棋盘边撩袍坐下,认真观局,似有解局之意。
“洵哥儿,怎么办,你好像不会下棋。”秋桃是个实心眼,看什么信什么,“不然,我去把侍香姐姐喊过来?我好像见过她跟朗哥儿下过。”
叫侍香?
阿弥陀佛,是嫌她被盯的不够烦吗?
孟宛清眼她嘴里还在叽里呱啦的讲个没完,直接伸手堵住,用一种无知又无谓的语气道,“没关系,我胡乱下。”
“这样……行吗?”秋桃张大了嘴。
“为什么不行?”她冲她无辜的眨了眨眼,“反正他又不知道我不会下,顶多是嫌我棋艺不精罢了。”
“也对。”秋桃被她绕过去不忘喃喃自语,“其实我也会一点儿,实在不行,我帮你下。”
孟宛清:“……”
棋盘里,只见黑白子在边角处各落了十几子,白子形成围困之势囚住黑子,黑子退无可退,只能另寻出路。
沈锡最喜解这种相生相克生死局,只见他拈了颗黑子略微思索便放到平行的两个白子旁,让边角的黑子增加士气。
这样一来,盘中局势虽无大变,却有了突破口。
孟宛清装作不懂的凑近,决定先旁观一会儿再说。
沈锡下棋时不喜说话,旁若无人,才下完黑子便又拈了一颗白子。
“这是要自己跟自己下吗?”秋桃有些讶异,下棋何等枯乏,自己跟自己下更没意思,他为何还投入其中?
下棋在不懂的人眼里自然无趣,可在懂的人眼中却别有意趣。
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慎勿轻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势孤取和……
筹谋思虑,步步为营。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思绪间沈锡已陆续落了七八子,招招紧迫,环环相扣。
此人心思缜密,筹谋远虑,不骄不躁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