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看翻墙的地方?”他忽然伸手,握住她抵在玻璃前的纤纤玉指,拉着她往前走。
“哦对。”苏然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喂,谁允许你牵我手了。”她嗔怒。
“我们学校很大,我怕你走丢了。”他大言不惭,并不放手。
“怎么可能,”她也幼稚地和他较真,“上次我……”她忽然收声。
“上次什么?”他转头问她。
“上次……在日本,陌生的地方我都没有迷路。”她灵光一现,想到那次买表找地图,以为找了个绝美的理由。
可他却顿时笑了,一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样子:“上次在涩谷,也是因为我牵着你啊。”
她愣了愣,抽回手推他:“到了没有,还要走多远?”
“就在前面。”
陈焕庭带她来到图书馆背后的一处矮墙。这里因为地势的原因地面要比别处稍微高一点,墙上印有脏兮兮的鞋印,墙头都已经被翻得豁了一个小缺口。
“看来这个传统一届一届地流传下来了。”陈焕庭上前打量这堵墙,环顾四周,发现现在的孩子很精明,围墙上的摄像头都用树叶巧妙地挡住了。
苏然的思维却似乎不和他在同一个频道,她呆呆地看着这堵墙,说了一句:“原来是这里啊。”
其实刚刚苏然那句未说完的“上次我”,全句是:上次我自己来,也一样逛了一圈。
是的,苏然来过这里。
毕业后的那个秋天,她独自一人去了一趟青山村,回程当天,又冲动地临时决定,去c市看看。
去看看他的城市。
像是了却最后的心愿。
她曾在卫星地图上无数次地探寻过c市的城市肌理,在日本交流的时候,陈焕庭介绍过他的家乡,她把他口中的那些地名在地图上一一落实,遥想他曾经在这些空间里的生活。
她记得很清楚,他毕业于c市的实验中学。于是她谎称是毕业校友回来看老师,在空荡荡地学校溜达了一圈。她记得校史馆外面的爬山虎,秋天的时候还有盛夏的尾巴,满墙半黄半绿的爬山虎随风摇曳时,确实颇为壮观。她路过图书馆,看到自习室里认真做题的同学,听到外面大声吆喝的男生,以及走廊上一瞬即逝的年轻面孔,忽然对这里感到无比亲切。
他们都曾经是陈焕庭呀。
因为不熟悉,苏然最后从图书馆的另外一个侧门出去,偶然发现外面围墙有一段很新,像是刚被砌筑,不过上面已经有黑黑的攀爬印记。
她了然,这里是应该是学生的一个秘密出入口,又突发奇想,不知道当年的陈焕庭,有没有从这里翻过墙。
而现在他告诉她,他真的翻过。
“从我们那届开始,也有十三年了。”可他并不知道苏然的心理活动,仍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着。
“墙外面是什么?”苏然问。
“一条小路。”
“翻出去看看,然后再去吃个麻辣烫?”她提议。
陈焕庭讶意地看着她。
可苏然已经退后续两步,活动了两下关节,做出助跑的姿势,然后她猛然发力,踩蹬着墙面,攀到了墙头。
“快上来呀。”她向他招手。
陈焕庭赶紧紧随其后,三两下翻上去,又先一步跳下去,伸出手做托举状:“你慢点。”
苏然瞧他紧张的样子,抿唇笑起来,放心大胆地纵身一跳。
他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
他的怀抱遮住了她的眼,她想出来,他却圈住她没动。
“不让牵手,”他低声说道,语音含笑,“那抱一会儿吧。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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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焕庭收到杨素珍的电话,问什么时候带苏然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陈焕庭替苏然拒绝了。
苏然确实不是很想去,她完全还没做好准备,但是又有些担心地问道:“这样会不会很没礼貌?”
陈焕庭倒是笑着挑眉:“怎么,很想去?”
苏然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快步向前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到这个身影明天就要离开,笑容逐渐凝固,心里涌出不舍。
“周末再呆两天吧。”他不由说道,“如果我外公情况稳定了,我们周一一起回去。”
“不行。”苏然果断地拒绝了,“大黄一个人在家,我不回去它会饿死的。”
这个理由让陈焕庭无法反驳。
远在a市的大黄似乎听到了苏然的召唤,把塑料袋又撕开一个大口子,狗粮呼啦啦滚了一地。
“还有,”苏然退后一步,转着眼珠子,高高扬起下巴,“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先打报告,未经我允许,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其实苏然真想留下,她完全可以让陈倩帮忙——她在陈倩那里放了一把备用钥匙。但是她觉得这样下去有点危险,眼前这个人中午才说要追她,她都没有明确答应,下午就又拉手又拥抱了。幸好她还没坦白曾经独自来过c市,把这种“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的事情扼杀在了摇篮里。虽然她心中开满幸福的小花,但理智告诉她不要在一开始就露出马脚,显得自己早就被他吃得死死的。
他可是说要追久一点的,她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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