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氏给老父亲盛饭,“大嫂,过两天我准备做腊肉和腊肠,大嫂要不要跟我一起?”
薛氏点头,“那咱们两家一起买一头猪,再买一头羊,其余的就各买各的。”
沐氏点头,“大嫂交给我吧,我弄好了就给大嫂送过来,大嫂别给钱了,全当我们近来的饭钱。”
薛氏哟了一声,“那我可占便宜了,半头猪多值钱。”
沈珍珠插了一句嘴,“娘,要不要晒几条咸鱼。我还想买点小鱼,晒干了给毛毛吃。”
沐老太爷笑,“毛毛是狗,又不是猫。”
沈珍珠给沐老太爷夹菜,“狗也吃鱼啊,都说狗吃骨头,要我说啊,那是没得肉吃,只能啃骨头。外祖父您信不信,给毛毛一块肉和一根骨头,它肯定先吃肉。”
沐老太爷哈哈笑,用筷子点了点外孙女的头,“就你歪话多。”
薛氏在一边道,“说起歪话啊,我今日倒是听人说了几句。豆腐王给他家二姑娘在县城说了门亲事,原说趁着年前就嫁过去,也不知怎地,那边忽然就退亲了。”
沈复年看了沐安良一眼,给他倒了杯酒,“可是云檀的手笔?”
沐安良未置可否,“是与不是,也不是多大个事。”
沐氏见沈珍珠脸上的笑容消失,“珍珠,你表姐也不是为了针对王二姑娘。不拿这事儿抻一抻豆腐王家,成氏还觉得她女儿做的好,给家里挣了一大笔银子。不光王二姑娘,她家两个小子说亲也别想万事都顺利。”
沈珍珠赶紧道,“娘放心,我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我就担心连累表姐。”
薛氏安慰沈珍珠,“无妨,若是不管不问,你表姐的脸才没地方放呢。”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沈家一家三口自回家去。
第二天,沈珍珠正在铺子里忙活呢,忽然,王二姑娘怒气匆匆地赶了过来,在铺子门口大骂,“沈珍珠,你给我滚出来!”
沈珍珠从铺子里走了出来,“王招娣,一大早的,你吃炮仗了?”
王二姑娘的手快指到沈珍珠鼻子上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你还想怎么样?你什么都得了,还不肯放过我吗?”
沈珍珠一把将她的手指拍开,“如果是买东西,我欢迎,如果是来找茬的。王招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泥巴捏的?三番五次找我的麻烦。既然你不知好歹,那我就不替你瞒着了。诸位乡亲都来呀,我跟你们说件稀奇事儿。”
王二姑娘忽然满眼惊恐,伸手去捂沈珍珠的嘴巴,沈珍珠别的不行,打架可是自小跟沈文清练出来的。一伸腿,反手一压,就把王二姑娘摔到了地上。
“王招娣,事不过三,你坑害我的仇我还没报呢。你不想让我把你的丑事说出去是吧,那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从此以后,你要做到三样事情。第一,见到我要么低头要么绕着走;第二,郭二哥是我的男人,你要是再敢多看他一眼,我就把你这双不老实的招子挖下来;第三,你好也罢歹也罢,以后在人前,你的话里不许再带出我半个字,不然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王二姑娘被摔了个四抓朝天,羞愤欲死,大声喊道,“你难道是什么好人不成?难道你还能脱了干系不成?”
沈珍珠拍拍手,“那好呀,咱们就把当日的事情仔细说给大家听听,让大家评评理。”反正她现在定亲了,还怕个甚。就算说出来,伤敌一千自伤两百,这买卖划算!
旁边有好事者问道,“小沈掌柜,是什么事情?也说来我们听听。”
沈珍珠清了清嗓子,“话说那日王姑娘请我去吃菊花酒……”
王二姑娘立刻喊了起来,“沈珍珠,不许说,你不许说!”
沈珍珠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那就赶紧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见一次摔你一次。”
说完,沈珍珠转身直接回了铺子。
王二姑娘被众人看了笑话,爬起来捂着脸呜呜跑回了家,被她娘成氏又骂了一顿。
不仅是王二姑娘的婚事受挫,王三郎那边也遇到了棘手之事。王大老爷给两个儿子在县学报名,县学里的教谕却说自己才德不足,王家卧虎藏龙,何不自己教导。
王大老爷知道,王家多年不在海云县,根本没有任何根基。卫家在海云县城是大族,沐云檀的公爹是县城最大的米粮商,与官府来往甚密。卫家子弟经商、读书两条路都在走,连县衙里都塞了几个人。
卫家及其看中沐家这门亲事,卫老爷听说儿媳妇的表妹受辱,就往县衙打了个招呼。县衙里的人一年没少吃卫家的孝敬,这点子小事倒也答应的痛快。王家虽然有个昔日县丞,又不是海云县的县丞,且又老迈,不必太卖他的面子,还是卫家这等海云县豪族不能得罪。
那王二姑娘的婆家是个小商贩,卫老爷一句话,停了那家的货物供应,那家立刻就退了豆腐王家的亲事。
一连两件事儿不顺利,王老太爷在书房发了好大的火,一个小小的县学教谕就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发过了火,王老太爷忽然老泪纵横,“我王家,就要这样倒下去了吗?”
王大老爷跪下劝,“爹,请您保重身子,孩子们的事儿慢慢图谋也不迟。”
王老太爷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给符家去的信有回复了吗?”
王大老爷低下了头,“有了回复,符大人说,若是可以,希望年前能完婚。”
王老太爷半晌后道,“多给明月一些陪嫁,你带着大郎两口子和三郎一起,送明月去祁州。完婚后,让大郎和三郎留在那里读书。”
王大老爷俯身道好,“儿子不争气,让爹受累了。”
王老太爷嗤笑,“我没有受累,明月受累了。三郎,你记着,你欠你姐姐的。”
王三郎跪了下来,“都是孙儿的错,多谢祖父,孙儿以后定会护着姐姐的。”
王家的一场密谋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三天后,王家大门里驶出两辆马车,缓缓往北街而去。
然而,刚走没多远,车上忽然跳下来个戴帷帽的姑娘,身后跟着个丫头。
眼尖的人一眼认出,那是王明月与杜鹃。
王明月在大街上提着裙子缓缓奔跑,寒风吹起她的裙摆,还有她帷帽上的纱帘。她的眼神有些空洞,虽然在跑,却不知往哪里跑。
她没有进王家的门,而是一路往十字路口而去,最后停在了沈家杂货铺门口。
杜鹃匆匆而来,“姑娘,咱们走吧。”
王明月抬头看着沈家杂货铺的牌匾,屋里的沈珍珠也看到了她,缓缓走了出来。
王明月拉起沈珍珠的手就往后院跑,二人一起面对面立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