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他进京赶考,一时落榜,迟迟未曾打道回乡,如今全身上下的家当就剩这全村筹措的十两银子了,又哪里来的多余银子?再说了,他再蠢,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下掏出假银子授人以柄。
霍祈没被驳倒,反倒勾了勾唇:“这就奇怪了。若王守礼故意骗人赊账,能证明此事的唯一物证就是他交出来的那锭假银子。可你一开始既然早就瞧出银子是假,不立即保留物证,去银号请人查验,怎么反倒是还给王守礼,再让王守礼自己拿出来,最后又随便从大街上拉一个人来验证银子真伪呢?”
这一问,就把冯大问住了,连周围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冯大暗道不好,额角沁出几滴热汗,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我这都是为了公正!免得旁人说我们宝泰赌坊仅凭一面之词,欺人太甚!”
“不对。”霍祈笑得讽刺,“事实是,方才验银子的老头与你串通一气,偷鸾转凤。无论是赌坊里,还是方才,王守礼掏出的银子都是真的。只是在那老头手里一倒弄,就变成假的了。”
王守礼一听,恍然大悟,随即一阵后怕。
今日他进赌坊,本就是被人连哄带骗带进去的。赌输了,他虽悔恨,但还是掏了银子。谁料冯大一接银子,就一把将银子摔他身上,怒骂银子为假,之后更是不由分说把他踹出了门。细想想,只怕今日之事,都是宝泰赌坊专门为他做的一个局。
他们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冯大则是又惊又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隐没在人群里的老头被指认,不似冯大激动,只语含遗憾道:“姑娘,老朽与你无冤无仇,和宝泰赌坊更无任何渊源,你为何空口白牙污蔑于我?”
“真银子就在你身上。我有没有胡说,搜身不就知道了吗?”霍祈声音冷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信谁,也无人敢动。
冯大欺身上前,在霍祈面前阴测测道:“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着,就瞟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打手。
霍祈显得气定神闲,她非但没有顺坡下驴,反而激道:“怎么,不敢搜吗?”
冯大见她油盐不进,立即换了副说辞,想要扳回局面:“姑娘,你突然冒出来替王守礼出头,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该不会是他的姘头吧?”
冯大话说得恶毒下流,但十分有效,一下子就模糊了事态的焦点。毕竟,比起所谓的真相,香艳风流的话题,总是更能引起看客的兴趣。这下,旁观者的眼神都暧昧了起来。
霍祈心下一阵厌恶,冯大不管不顾,伸手就要来揭她头上幂篱。霍祈正想侧身避开,一道银光闪过,冯大惊呼一声,将要触到幂篱的手上插着一枚柳叶镖。那镖直直射穿了整个右掌,一时之间,血流如注。
冯大惊怒不已,正想找人算帐,就见一身量极高的青年从霍祈身后走出,嗤道:“她的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