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凝咬了咬银牙，“……徒儿却也未见修为增长，体质变强，这也算是为了我吗？”
苏临意味深长的看着叶音凝，直到叶音凝感觉浑身不自在时，他才开口，“你自幼上山开始修行，为师怕你有心理负担，所以从未对你说，你乃是世间罕见的极阴魔体。”
“极阴魔体！？”
叶音凝吃了一惊，她是被准许下山的，也看过不少修行界的传说话本儿，对这种体质有些了解。
可那不是传说中的体质吗？我居然是极阴魔体！？
书上说，极阴魔体若不是修行者，少有能活过十岁的，若是踏上修行之路，也很难活过二十岁，当极阴之力侵蚀心脉，就会死亡。
不过这种体质仍旧享有盛名，那是因为这种体质修行很快，若是得到大量资源供养，20岁前就能成为一代高手，在一些大宗门内，发现这种体质后，可能会培养一下，当做速成的高手用一段时间。
“师父，你就算要骗我，也要编个符合我情况的体质吧？”
叶音凝冷声道，“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并未任何身体不适且不谈，修行速度也远达不到传说中的极阴魔体那样，若我真是极阴魔体，此时修为或许已经赶上你了。”
苏临点了点头，“如果你只是极阴魔体的话，刻苦修行，或许如今的确修为不逊色于为师，可你身上的问题不止这一点。”
“什么意思？”
叶音凝秀眉微皱，心说这是要用新的谎言来填补上个谎言吗？
“你不仅是极阴魔体，你还天生缺了一脉，影响了你修行的速度，若非如此，你如今修为已经极高了。”
苏临说道，“而因为先天有缺，极阴魔体的副作用就会更加明显，可还记得那天雨夜，遇到为师时的场景？”
叶音凝被苏临的话语勾起了回忆，她想起自己和师父初见时的那一晚。
自己在破庙中，外面大雨拍打地面声音和天空的雷霆声让她惶恐不安，她躺在稻草堆上，蜷缩着瑟瑟发抖，觉得自己冷极了。
带着自己逃出来的老太监说自己应该是风寒了，说要出去找药，结果再也没回来。
她一个人躺在稻草堆上，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疼痛和寒冷让她连哭也做不到。
就在她以为就要这么死了的时候，温暖的气息传入自己的身体，让她缓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英俊的修士。
当时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却没想到活下来后，迎接自己的不是新的人生，而是新的地狱。
那年自己八岁……
叶音凝从回忆中回神，莫非，我当时那并不是风寒，而是师父所说的极阴魔体发作了？
“看来你还记得，疼痛于心发，百阴入极寒，浑身动弹不得，在冰冷和痛苦中等待死亡的感觉，不好受吧？”
苏临平淡的说道。
叶音凝沉默，因为这一瞬，她真的有点怀疑，眼前的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因为仔细回想，自己当时的情况，和师父说的一模一样，而那也符合书中提起极阴魔体副作用时的描述。
“为师途径那里，便是孽缘，见一个幼女要死在极阴魔体的折磨下，终究于心不忍，还是出手了。”
苏临缓缓道，“却不想，这一出手，却险些害死了自己，养了只白眼狼。”
苏临的话语让叶音凝起初内心触动，再到些许愧疚，最终又转为愤怒。
“便是我为极阴魔体又怎样！？难道你要说炎池焚身，是为了调和我的体质吗！？难道你要说，在我身上动来动去，是为了帮我吸收吗！？难道你要说，给我带上那东西没有私欲吗！？难道你要说，杀了柳公子，也是为了我好吗！？”
叶音凝说到后面，泪流满面，情绪几乎崩溃。
可眼前的男人只是面色如常，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含着失望。
“你已经把为师要说的话说完了，终究是我亲手养大的，我不杀你，你下山去吧。”
苏临淡淡道，说罢，便转身，走回打坐的地方，盘坐下来，闭目不再开口。
可叶音凝此时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她若是不问个清楚，又怎会甘心？
她又哭又笑，脸上带着疯狂，“师父，你倒是说啊。”
“真相会比炎池焚身要痛百倍，痛万倍。”
苏临睁开眼眸，似乎有些无奈，叹息一声，“音凝，你真想知道吗？”
叶音凝看着师父脸上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呆住了，只从那张脸上，从那双眸子中，她就看到了对徒儿的疼惜，和难掩的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是修为在身，冷静了些，“还请师父告知。”
苏临转头看向旁边散发着赤红微光的通道，“这炎池内蕴一丝先天火精气息，你可能尚不清楚，但你若问及你大师兄，他便会告诉你，为师起初是只擅长使用空间仙术的，而这些年，为师又掌控了太阳真火。”
“所以这不就是你迁移山门的理由吗？”
叶音凝问道，但她也不知为何，这次的语气好了许多，不是质问。
苏临摇了摇头，“空间大道无止境，寻常修士根本无法领悟，单是这一道，便足以为师穷尽一生去钻研，便是多学一门火系神通，又能给我带来多大帮助呢？”
他继续道：“为了解决极阴魔体的问题，我找到了此处，精研火道，为的便是能提取其中的先天火精气息，吾等虽是修士，但接触那气息依旧会痛不欲生，更何况是引入体内？”
他脸上带着感慨，“便是以为师的修为，每每炼化那些气息，也会感觉到疼痛难忍，几乎要崩毁躯体，可根据为师的研究，也唯有先天火精的气息，能够中和极阴魔体的副作用，所以我才每隔两日就唤你过来，帮你洗礼一次。”
叶音凝听了愣神，因为师父说的不错，她在入门时也问过大师兄，师父到底擅长什么神通，大师兄说的是空间神术，但后来她才发现，师父还会用火系神通，而且这些年越来越纯熟了。
莫非，师父说的是真的，这是为了我？
不，不可能，对方一定是在用自己的体质研究，钻研开发道法。
否则，他若真的为我着想，又怎么会杀了我爱的人？
此时，苏临继续开口，“你修为尚浅，为师尚且难以忍受，你自然受不了，所以我每次用灵力护持你进入炎池，先熟悉炎池的热力，然后在火灵气充沛的情况下，自为师体内内调出一丝经我炼化过的火精气息，你乃极阴处子，通过阴阳对冲，才可让你容纳吸收。”
他看了眼叶音凝，“所以，收起你那些放肆的想法。”
“师父……是先引那火精气息入体，才传给我的？”
叶音凝半信半疑的道，其实她此时内心已经动摇了，因为经师父这么一解释，所有的事都是对得上的。
炎池本就炎热难耐，最终送入自己下体的那道灼热气息，更是让她生不如死。
可反过来想，师父也炼化了那东西，只不过是给我传送了一丝而已，那岂不是说，师父在炼化时，承受的痛苦是我的千百倍？
苏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根本不需要回答，他只是继续道：“你先天缺了一脉，所以为师便运功，结合火精气息，以及炎池灵力，为你重新构建新的灵脉。”
他左手上出现一团太阳真火，右手上出现一点冥界少主能力凝聚的阴气。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合万事生，这才是天道；经过研究，为师认为极阴魔体与传说中的太阴体相比，只是少了那一点阳，恰好你先天有缺，我便为你构建一条阳灵脉，暗合极阴中的一点阳。”
苏临缓缓解释道，“早年为师在你身上摸索，为的是找寻构建阳脉的合适位置，后来便是运功构造，只不过你每每在炎池内，都只感受到了火焰带给你的痛苦，没留意这些事罢了。”
叶音凝后退两步，身子似乎有些无力，不断的摇头，手放在心口。
她用灵力仔细感受自己的身体，只能感受到有一条很模糊的炙热线条，却并不是经脉，她以前以为那是师父折辱自己后，那灼热力量带来的后遗症，却不想居然是这样吗？
而她今天又见识到了师父的新能力，此前他从未在众弟子面前展示过的阴力。
方才对方说的道理自己怎会不明白，修士最怕学百而不精，师父的空间神术已经很强大了，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似乎没理由再去研究火大道，以及阴之道。
难道，师父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可……
在叶音凝思绪混乱时，苏临又开口了，“不用感受了，那条阳脉尚未构建成功，这几日为师受伤，拖延了进度，而你没了先天火精气息的补充，极阴魔体的副作用已经开始体现了，只是你尚不自知罢了。”
叶音凝回神，“师父这么说，是要我在继续乖乖配合吗？”
苏临摇了摇头，“炼化火精气息极其痛苦，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叶音凝惨笑了一声，对自己的生死也不在意，“师父还未告诉我，为何要杀柳公子。”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苏临意味深长的看着叶音凝，其实关于此事，他确实不清楚完整的内情。
但通过叶音凝的个人经历，他大概能推理出原主为什么要杀那个柳公子。
无他，那个柳公子是个渣男，光是他在叶音凝的经历中，能看到的柳公子的‘妹妹’就多达十三人，每当叶音凝问起，柳公子便是言巧语蒙混过去。
不仅如此，因为柳公子是叶音凝在山下结识的凡人，叶音凝对凡人间金钱的价值没什么概念，经常为柳公子慷慨解囊。
而且他在叶音凝的个人经历中，多次看到柳公子想要和她行男女之事，只不过叶音凝当时还算矜持，认为要结婚后才能做，就推脱了，但她一直没等到柳公子来找她提亲。
这种情况下，原主杀了柳公子是意料之中的事，蒙骗他‘宠溺’的小徒弟，还差点破了叶音凝的身，这他不可能忍。
“那个姓柳的根本不爱你，不过是把你当成了长期荷包，觉得你姿色上佳想跟你行胶合之事罢了，他背地里有多少女人，你不会想知道的。”
苏临淡淡道。
“不可能！”
叶音凝大声道，“柳公子定然是爱我的！”
苏临有些无语，只能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真好骗啊。
“你有什么证据！？你又知道我和柳公子之间的什么？”
叶音凝见师父沉默，尖叫般的道。
“两年前的七月十日，你与他在晚风桥相会，初见时他夸你的新簪子好看，离别时他约你三日后见，但三日后因为我唤你来洗礼，你失约了。”
苏临直接开始口述经历，“八月十九日，你与他在相思楼见面，你们点的第一道菜是红粉佳人，他说要带你吃遍天下的美食，离别时他邀请你去他家中，但你矜持的拒绝了。”
“九月二日，你与他在泥龙河畔相会，他摘了一只野送给你，还为你作了一首诗……”
说到这里，苏临顿了下，看着面色惨白的叶音凝，“还要为师继续说吗？你与他相会的所有，为师都知道，如果他真心爱你，便是个凡人，为师也不会阻拦，顶多会让你们晚些成婚罢了，可他是什么人，你自己再想想，应该会明白。”
叶音凝浑身无力的坐倒在地，她是万万没想到，师父不仅早就知道了自己与柳公子相会，而且还一直跟着她，了解的清清楚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师父去调查过柳公子的事，也是很正常的。
不，师父必然是调查过了，否则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这么清楚，他都那么多时间跟踪我们了，不可能不调查柳公子的身份。
而她与柳公子相识两年半，师父既然从头到尾都知道，但还放任了自己这么久，这也印证了师父所言，他并不反对自己和别的男子交往。
否则师父大可在一开始警告自己，或者警告柳公子，若柳公子知晓自己是天下文明的大魔头苏临的弟子，肯定早就被吓跑了。
事实如此，便是她再情绪化，将一切事串联起来，结果也再明显不过。
师父……没骗自己。
叶音凝眼中留下两行清泪，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所爱的人只是玩弄自己的感情，还是因为自己误解师父，背叛了师父的信任。
她看着那个盘坐在蒲团上的男人，“师父……”
“为师还未说完。”
苏临冷漠的道，“他玩弄你的感情，为师便已起了杀心，但见他尚未出格，为师也想让你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再被其他男子所骗，也就放任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你用强。”
他冷声道：“他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可那次也快半推半就了吧？若不是夜枭路过叫了几声，你多半要迷失了。”
叶音凝神情复杂，没想到连这件事师父也知道，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柳公子了，现在想来，当时那夜枭说不定就是师父赶过来的。
事后第二天，她被师父传唤过去，就看到了柳公子的人头。
“你不知晓，他更不知晓，你阳脉未成，若破去处子之身，以后任为师有通天手段，也无法再引火精之气为你调和锻脉，因为你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那气息的灼热，所以为师便动用了极端手段。”
苏临说完，闭上了眸子，不在开口。
“师父……”
叶音凝泪如泉涌，一切事情真相浮出水面，沉重到让她不能接受。
自己的爱人不过是玩弄自己的虚情假意者，而师父才是一直为自己负重前行。
她畏惧和痛恨那炎池带给她的折磨，她害怕那灼热气息自下体上升时生不如死的痛苦，可谁又知道，那已经是师父炼化过的气息呢？
师父本人在炼化那些气息时，又是怎样的痛苦？
自己本活不到这么大，师父为了自己不惜违背祖宗，改换山门，日夜研究新的道术，先行忍受烈火焚身之痛，却在自己面前表现的神色如常……
为了不让自己伤心，宁愿被自己记恨，也没有告知自己击杀柳公子的真相……
她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师父对自己十分严苛，督促自己修行，也都是为了自己能提升修为，与死神赛跑。
原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仍旧是那个在雨夜中蜷缩在自己世界中的小女孩儿，天真的去判断一个人的善恶。
她以为自己活在地狱中，却没想过，自己如今的生活，已然是有师父在负重前行，才争取来的天堂。
师父如此待自己，她却背叛了师父，不仅心中无半分尊敬，还行那狼心狗肺之事。
叶音凝又哭又笑，像是疯了，她流着热泪，重重的在地上叩首，“孽徒叶音凝不孝，背叛师父，猪狗不如，徒儿自知师父已然伤透了心，绝不求师父原谅……”
说到这里，她心中一阵绞痛，大口咳血，阴冷的力量自心脉席卷向全身。
哈哈，报应来的真快啊，没了师父的调养，自己果真迎来了极阴魔体的反噬。
再无任何怀疑，叶音凝咳血中，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徒儿不孝，唯有已死谢师恩！”
说罢，她毫不迟疑的挥剑划向自己的洁白的秀颈。
临死前，只是在心中想，如有来世，自己要是还能碰见师父，报答他的恩情就好了。
刷——
叶音凝这一剑斩向自己极其用力，但却挥空了，因为用力的惯性，整个人侧着扑到在地。
剑身坠落在地发出的叮当声在洞府内回响，叶音凝睁开眸子，惊讶的发现自己这柄灵剑断了，所以自己才没能斩到脖颈。
能无声无息斩断灵铁的手段，在这里也只有师父能做到，是师父的空间神术。
叶音凝头发散乱，迷惑的看向师父。
却只看到这个英俊的男人缓缓睁开眸子，长叹一声，看向趴倒在地的叶音凝。
“音凝，你这又是何必……”
前两天把自己忽悠瘸了，咋就跳了一千章，哈哈哈，之后会找编辑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