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天邪体
“夜寒，你的体质乃是世间罕见的天邪体，若你生在魔道，必然是一代魔主，但你却生在了楚家。”
苏临看着楚夜寒语重心长的道。
“天邪体？”
楚夜寒有些惊讶，他从不曾知道自己居然是这种体质，不如说他根本没听说过。
因为他不曾踏足修行，大师兄和小师妹平日里不会跟自己谈及修行方面的事。
而且他推测师兄师妹也不知道，因为师兄和自己一样被禁足，不让他下山，小师妹虽然能够下山，但每次也有时限，走不了太远，见识有限。
不过他只是从体质名字来想，就觉得这不会是什么正派的体质，好像很邪恶的样子。
苏临观察着楚夜寒的表情变化，“如伱所想，顾名思义，天邪体乃魔道的几种传说中的圣体之一，大道无情，人分善恶正邪，天邪体以邪入魔，以魔入道，修为大成后，世间几无敌手。”
“这体质……很强？”
楚夜寒听了有些发蒙，没想到自己还身怀这样强大的修行体质，“可既然如此，师父又为何不让我修行呢？”
苏临静静的看着楚夜寒，并不解释。
楚夜寒随即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既然为魔道体质，天邪体可是有什么副作用？”
苏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拥有天邪体的人，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的变得邪恶残忍，性情乖戾，凶狠无道，动辄以屠杀众生为乐，也只有魔道中人会将其奉为圣体。在世间修者常识内，提到这个体质，那是谈之色变的。”
他继续道：“若是碰到了年轻的天邪体拥有者，正道人士往往会选择趁其未成长起来之前将其诛杀，绝不放纵。”
楚夜寒听了只觉得不寒而栗，自己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体质吗？
可他没觉得自己残忍嗜杀，有诸多邪念啊？
“师父……难道当年灭掉楚家的，就是‘正道’人士吗？”
楚夜寒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尽管他觉得自己下山后也能查出来，但此时既然已经跟师父开诚布公，他当然想快速的得到答案。
“以海风国民众的常识来看，他们的确是正道人士。”
苏临淡淡道。
楚夜寒面色阴沉，“屠戮无辜，虐杀老幼，又算什么正道人士？”
“这世间打着正义旗号，行残忍之事的人还少吗？”
苏临反问道，脸上带着嘲讽，“只要说是诛魔，莫说是杀上几百口人，便是屠灭一个城镇，不知情的外人也值得拍手称快，赞一句仙人公义。”
楚夜寒有些沉默，“可我的确是天邪体，若真如师父所说那般，成长后会化作为祸天下苍生的大魔头，他们的行径似乎也和正当理由。”
“那你觉得，他们是正义的吗？你要原谅那些人吗？”
苏临面无表情的问道。
楚夜寒摇了摇头，“若他们仅仅是来杀我，或许还能与正义扯上一丝干系，但他们还屠戮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与魔道有何区别？”
他回忆着当年火海中的景象，脑海中似乎还有那些熟悉的人凄惨喊叫的声音，如魔音入耳，“我没资格替死去的人原谅他们，有资格原谅他们的人在地下，而我会送他们去见那些人。”
“这是书中告诉你的道理吗？”
苏临问道。
楚夜寒愣了下，摇了摇头，“不，书中讲的正义有很多种，而这只是我的正义，便是他人说我为邪道，在此事上，我也问心无愧。”
苏临有些欣慰的看着楚夜寒，“没有死读书，很好；没有偏颇极端，很好；如今仍旧心存正气，未被体质影响，很好。”
苏临一连说了三个很好，让楚夜寒内心触动。
因为师父还从未这样直接的表扬过自己。
内心波澜很快平静了下去，他的养气功夫是三位师兄弟内最好的，很快就问起了正题。
“师父，您方才说天邪体是魔道圣体，可咱们……”
楚夜寒说到一半，还是有些犹豫，停了下来。
苏临像是有些好笑，“怎么，你觉得我们玄天宗便是魔道？为师收留你，便是看重了你魔道圣体的缘故？”
楚夜寒率直的点了点头，因为在世人看来，玄天宗如今确实是不折不扣的魔道。
师父苏临这几年杀了不少正道高手，前些日子据说还杀了天海寺的方丈，也是因为这一战，师父才身受重伤。
而他本人也觉得，往日的师父性情乖戾，难以捉摸，喜怒无常，在外面杀过的人可不在少数。
苏临抬手轻打了下楚夜寒的脑门儿，“你这会儿倒是率直了，不过且不论世人如何看我玄天宗，我们可从不是什么魔道，为师收留你，一是看你可怜，二是看不惯那些人宁错杀不放过的作为，三是不想看你在仇恨的驱使下快速堕入魔道。”
楚夜寒和师父交流到这一刻，其实已经有点相信大师兄的说法了。
如果自己真的是天邪体，那么师父如果不想让自己为祸世间，单从这个角度来说，就有充足的理由不让自己修行。
而他其实也不愿意成为什么为祸天下的大魔头，若是自己真变成了滥杀无辜的那种人，和当年屠杀他们全家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楚夜寒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故事，他平生有两所求，一是亲手报仇，二是要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不是活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可是师父，我还是想修行，获得力量后，亲自清算那些人。”
楚夜寒诚恳的开口道，“只是读书，是报不了仇的。”
“唉，看来你还未明白为师让你读圣贤书，养正气的原因。”
苏临叹了口气道，“你方才也曾说了，自己并未觉得有入邪倾向，还不明白是为何吗？”
楚夜寒只觉得豁然开朗，他懂了，他全都懂了。
“师父您是让我读圣贤书，识善恶道理，养一身正气，以镇天邪体对我自身的影响？”
他请教性的问道。
苏临点了点头，“不错，如今所见，颇有成效，你不仅没有迷失自我，还成为了一个正直的人。”
他看着楚夜寒的眼睛，欣慰的道：“夜寒，你长大了。”
这一瞬，楚夜寒的眼睛有些发酸。
他自幼全家被灭，八岁就跟着师父了，尽管师父性情冷漠，喜怒无常，但也会有温情的时候。
在成年后的他心中，师父的形象是严厉冷酷的，貌似很少对他关心。
师父不教自己修行，只让自己读书，他心中有不满，可若无师父收留，自己说不定早死在哪个疙瘩角了，亦或是被正道人士诛杀。
师父没有满足自己的心愿，可师父也从未饿着过自己，让自己吃得饱穿得暖。
他在山上读书，纵情山水，没有什么烦恼和压力，这全都是师父所赐。
现在想来，听闻师父重伤可能熬不过的那一刻，内心最复杂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渴望被解放，能下山后找到获取力量的途径去报仇，自身的正义又不容许他就这么弃师父而去。
不，也许那根本不是什么正义。
他脑海中回忆起春日树下，师父站在自己身前，教自己识文写字时细心的场景；
回想起在夏日屋内师父让大师兄送来的冰块儿，回想起那年秋日自己在山上摔断了腿，师父运功为自己疗伤的场景，回想起冬日师父送来的暖玉，回想起……
是了，那并不是自己读圣贤书，带来正气所影响的。
他或许没把眼前这个男人当做师父，他在心底深处，是把对方当成……父亲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