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遐年不忍般垂下眼睫没去看迟晟的表情,语气听不出异样,哦,我之前以为你是在军演之类的地方受的伤。你到底当的是什么兵?
迟晟已经快速恢复回来,笑着答道:金狮特种兵。听过吗?
季遐年:
还真听过。
上辈子在大灾难后半年左右,全国的秩序相继趋于稳定,但也有很多游散的变异者、武装组织烧杀抢掠。
金狮大队就是那时候出现在民众视野里的。
据说他们只有不到一百人,但仅用了一个月,就把全国十个最大的组织给摁死了。随后又绞杀了不少厉害的异种,很快成了民众心中的守护神。
怎么?听过?
迟晟捕捉到季遐年一瞬的诧异,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季遐年避开迟晟的视线,嗯,一次偶然听别人说过,据说是个特种兵的精英部队。倒没看出来。
迟晟原想追根究底的话顿时被噎住,半晌不服气地撸起了袖子,露出他强壮的肱二头肌,我怎么就不像了?你瞅瞅,这肌肉
季遐年被他递到跟前的胳膊逼得直往后仰,不得不妥协,行行行,像,像极了,行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费力把迟晟推回了沙发里,用眼神震慑迟晟,停了啊,我得专注点才能看到。
迟晟哼了一声,放下袖子倒回沙发背上开始无病呻吟,啊,脱毛凤凰不如鸡,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季遐年:
季遐年:闭嘴。
迟晟闭了。
季遐年这才收回视线,深呼吸之后专注地看向迟晟的膝盖位置。
然而就在他集中注意力使用眼睛的一瞬间,一阵针扎般的疼痛感毫无预兆袭击了他的大脑,接着疼痛感消失,他的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了。
迟晟靠在沙发上,等了几秒抬头看过来,大爷,好了没?
季遐年没有回答,抬头朝着迟晟看过来,视线却没有在迟晟的脸上聚焦。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大片的色块浅麦色的是迟晟,霾蓝色的是沙发,米白色的是抱枕。
迟晟也发现了他的视线不对,他坐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季遐年问,你怎么了?
季遐年循声看向迟晟应该是眼睛的位置,但他的视线却空茫地落在迟晟跟前一掌远的地方,长睫轻颤,像是两片脆弱的薄霜。
季遐年极力保持着平静,我不清了。刚才没有使用出那种变异力量,可能是今天眼睛使用过度的原因,也可能是变异还不稳定
季遐年。
迟晟打断了季遐年的话,伸手扶住季遐年的双臂。
他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绷得很紧,像是一根随时会断掉的弦。
迟晟的声音不自觉就软了下去,盯着季遐年近在咫尺的眼睛,安抚道:你冷静点,没事的,啊。
季遐年怔然地沉默了,他无法聚焦的眼里看不出思绪,像是无法触及的星。
但迟晟就是知道他在害怕如果没有看清过,或许季遐年能满足于能看见。但他看清过这个世界,所以他害怕失去。
迟晟把季遐年扶起来,一边说道:你也说了,可能是使用视力过度的缘故。你现在脸色白的吓人,一定很累了。所以咱们上楼睡一会,等休息好了一定就没问题了。
季遐年的嘴唇微微翕合,最终没有拒绝,好。
迟晟于是带着他上楼,一边一如既往地哔哔起来,说起来我还没进你房间看过呢,你房间什么样的?有没有什么该藏的没藏好的,你先给我说一声,一会进去我保证不乱看
季遐年哪有心情回答他,甚至都没注意听迟晟在哔哔什么。
但很神奇。
在迟晟白噪音一样的聒噪里,季遐年逐渐平静了下来。
进房间后,迟晟立马点评起来,果然很整齐,不过比我想的要有人气儿,我以为你住的跟样本房那种。
说着,他又把季遐年扶到床边坐下,问道:大爷,要我给你脱衣服吗?裤子要脱吗?
季遐年:不用,谢谢。我就小睡一会,没必要。
迟晟听出他没有刚才的慌乱了,于是无声笑了一下,行吧,那你睡,有事叫我。
嗯。
季遐年应了一声,踢掉拖鞋上了床。
过了会,他侧头看向床边的一坨色块,问:你不走?
迟晟盘腿坐在飘窗上,闻言抬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不然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从前有个哑巴,诶等下,我手机有消息进来。
迟晟摸出手机看了眼,高兴道:是我爸的回信。
季遐年忙问:说什么了?
他说他那边没有小草这种变异的案例,先让咱们观察着,如果之后她再继续长高就联系她,如果不长了,应该就是孩子青春期的正常发育。
读完信息,迟晟又顺势点开最上面的新闻推送,顿时微微蹙眉。
或许是视力弱化后的感知加强,季遐年敏锐发觉了迟晟的情绪不对,于是问道:怎么了?
迟晟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是新闻。得,给你来个睡前新闻吧。
昨天蓝雨会导致感染的新闻出现后,各地类似的新闻就不断出现,但今天出现了很多一样的症状皮肤淤青,淤青的部分没有知觉。
刚才一台放了季院士团队的一个采访,说淤青就是感染的特性,准确描述为部分器官硬化。如果可以凭自我意识控制这种硬化,那就是变异。
他们还说,感染不存在人传人的迹象。但没用,现在末世论已经成了主流,今年春运的人数达到十年高峰,不少地方的人也开始抢购物资,好在快过年了,超市、市场的备货都挺足的。
但这发展比我想象的快啊,看来很快就会一级管制了
迟晟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朝床上看了眼,却见季遐年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匀长。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迟晟于是不再说话,收起手机后悄声走到床边,弯腰给季遐年把被子掖好。
但他没照顾过人,掖的不舒服。
季遐年在睡梦中抗议地扭了扭脑袋,然后头一歪,下颌压在了迟晟那只捣乱的手上。
迟晟:
季遐年偏着头,略薄的嘴唇只差毫厘就能贴上季遐年的无名指,湿热的呼吸尽数喷在迟晟的皮肤上,在寒冷的冬日里,触感格外清晰。
迟晟的心跳有些快,但还是小心地抽出了手。皮肤摩擦拉扯的触感被末梢神经放大,像是恶魔的呓语在迟晟的耳边蛊惑。
或许是一时鬼迷心窍,反正迟晟后来清醒后也解释不清。
总之,他就在抽出手之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拇指,轻轻擦过季遐年温热的唇角,还按了按季遐年嘴角的那个小窝窝。
柔软的,温热的。
跟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季遐年完全不一样。
迟晟莫名觉得愉快,收回拇指看了看,然后往口鼻间送就是这时,迟晟瞬间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