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张辞顺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黑云压城这四个字,这四个字用来形容现在的场面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笼罩八十八号城尚有冗余的虫云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和绝望感。张辞顺不是个害怕虫子的人,但在这一刻,他只感觉浑身发麻,鸡皮疙瘩一波一波的涌起。
八十八号城陷入了混乱,但并没有给人类太多的反应时间,虫雨,便倾盆而下。
起先是蛾,枯黄色的双翅震动的时候,会发出噗噗的声音,细密的粉末从它们的翅膀上洒下,跟随着它们的行动迅速的扩散并弥漫开。
昏黄的虫子风暴席卷全城,撞开一切脆弱的,摧毁一切可以摧毁的。直到生命暴露在它们的视线中的时候,便会有成百上千的蛾蜂拥而上,将那生命盖住。
挣扎声淹没在虫鸣声中,然后迅速的消失。
紧接着,虫云中摔下了各种各样的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幼虫,就这么直愣愣的摔在地上。有的运气不好的摔在尖锐的物体上,脆嫩的虫身被贯穿,油汪汪的体液顺着伤口流出来,但这样并未让它死去,而是挣扎的愈发疯狂。
更多的幼虫平安的降落,很快的,地面上便铺了一层厚厚的虫毯。
它们蠕动着,搜寻着之前被成虫杀死的生命体,然后不顾一切的涌上去,用它们锋利的口器,切开柔软的皮肤,吮吸着尚未冷去的体液。
就在这时,这一片漫长的记忆开始破碎。
不出意外,他就要消失了。
“这种规模的灾难,八十八号城经历了多少次?”张辞顺千思百转之下问道。
直到最后的习惯。
显然……对他来说,由x讲述的这段话有些枯燥。并且具有相当强的催眠作用。
“当然,它不存在在八十八号城的网络里。我们设立了一座防火墙,虽然防火墙很脆弱,但基于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协议,它永远没有办法主动的突破防火墙。”
“有,但百不存一。不过剩余的生命个体在时间的跨度上来看,恢复只需要数年的时间而已。”
x的图标闪烁了几下:“不,我仅代表联盟决议员进行发言。希望人类剩余的力量能够统合起来共同面对难关。”
“现有的武器摧毁虫云获得他们的心核并不困难吧?”
库玛笑了笑:“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总不能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更何况从八十八号城的科技走向倾斜向生物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里,必须成为人工智能的禁区。”
张辞顺突然问道:“先是虫云的大清洗,然后是虫人的大骚乱……八十八号城还有幸存的人吗?”
x。
“到现在还这么自信吗?”
“单独的个体不是。”库玛回答。
蛾栖息在任何能落脚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铺了一片,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张辞顺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你对八十八号城有很清醒的认知。”
“……以此总结:毁灭人类的有七种东西。
降落的虫子对于整个虫云来说,九牛一毛。
就像是破壳的小鸡一样,新的蛾冲撞着壳山,待到裂缝出现的刹那,新的蛾便形成新的风暴涌出,如一条条八爪鱼的触手一样肆意的舞动着,直到最后,汇聚成一片阴云。
张辞顺看着地上的灾难,而库玛则抬头望着高空的虫云。
而八十八号城,已经完成了从零到一的转变。
“幸存者联盟是什么?”张辞顺问道。
当其他的同族在享受这场饕餮盛宴的时候,它在挣扎着。
皓月和大日在天空之中,火山仍旧在喷发,山口的库玛身影已经极为淡薄。像是个……没有涂上色彩的剪纸一样。
“它们……也是末日兽?”张辞顺看着脚边的一个虫尸,它很不幸,是被贯穿的幼虫。
张辞顺沉默着,库玛很平静的说出了最绝望的话。
“……末日前东岳先生的著作‘人类的没落’指出,所有生物的变异速度与其生存境遇的变化速度呈大致同步或缓态滞后的关系。唯有人类的体质生理变异相对于疾速变迁的人文境遇而言显得严重滞后,由此带来适应困境与相关疾病,是谓“文明病”,包括生态型文明病、环境型文明病、营养型文明病、感染型文明病、精神型文明病等。
两条透明的培养舱,但舱内并没有人,只有……大脑。
呕吐,昏迷。
库玛想了想,但实在记不起来了。于是摇摇头:“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记不清了。”
也确实在等待着什么。
“它们没有理智,也没有进攻的欲望,只有进食和繁衍。大骚乱之后,它们吃掉了能吃掉的一切东西,开始朝着虫云远去的方向而去。”
一座实验室,八个研究员。
没有原则的政、治,没有辛劳的财富、没有人格的学识、没有人性的科学、没有道德的商业、没有良知的享乐、没有牺牲的崇拜。”
这个记忆片段显得很漫长,张辞顺看着幸存者从裂开的地面升起,走上来,然后跪倒,痛哭,再麻木的清理城市。
回到属于他们的虫云中去。
张辞顺睁开了眼睛。
很快,那些壳山开始震颤,一道道裂缝蔓延开。
“因为这里的任何实验,在人工智能看来,都是反人类的。”
库玛在这一时刻也显得很沉默,和张辞顺不一样的是,曾经的他是这场灾难的亲历者和幸存者,他的绝望,是谁都不可能懂得。
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场……会议。
数年……
“因为你不会放我走。”库玛笑道:“不过无所谓,还是那句话,你杀不死我。”
而留给八十八号城的,是无法抹去的伤痛和狼藉。
噗——
这场虫雨,这场虫灾,就是末日兽的巨大胜利。
没有欢笑,只有愈发欢快的翅膀的奏鸣。它们开始回归,然后升空。
“你的意思是,整个虫云就是了。”
库玛说道,还没等他说完,这片记忆又破碎开。
“x!伱是你什么身份进行的发言?人工智能?”场中有一人打断了x的话。
其严峻性在于,它是一场在整个生物史的各个物种中间从未发生过的“全面失适应”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