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啊？”
他听见灵魂的哀嚎与永无止尽的厮杀，每当他进一步靠近那座椅，沙场上的征伐就愈发邻近。
“我要不先不打卡尔迪斯了？”佩图拉博问。
“来！让你仇敌的骨在你的王座下臣服！”那道声音狂笑着，激荡在他心间。
他摧毁着眼前的一切，以最轻而易举的方式。
血中的铁映照着锻造他的原料，他的灵魂在大声咆哮。他要把一切阻碍都撕碎砍烂，他要鲜血流尽，他的钢铁是一切战争的源泉！
布带彻底消失，佩图拉博向下坠落，直到一道璀璨耀眼的金光从先前莫尔斯打开的裂口刺入黄沙，接替了漆黑布带的任务。
有人拨打了他的通讯铃，他要去接听，手却颤抖着将那电子器件碰到了地上。
佩图拉博抬起手，抹去自眼中落下的一道混着眼泪的血痕。所有表情从那张铁石般的面庞上消失，唯余一片冷静。
佩图拉博握紧手中的锤子，尽管他手中空无一物。他握住那钢铁的柄，另一只手顺着锤柄抚上锤子顶部刺出的尖刃，略略一用力，他自己的血便流满整块金属的表层。
唯有铁与血。
沉默的军营里，有无数人喉头一滚，因紧张而咬紧牙关。
“来啊，这是你的天职，你的座位！你属于我们！”
那道声音同他的每一次心跳紧密结合，从他自己的心底发出。佩图拉博无法否认那个嘶哑的吼声，这就是他要的，恒常的斗兽场，永远的胜利者，一切勇气和力量都无比荣耀。
“听好了，我的士兵！回家之后，去城墙上，去找到那些懦弱的小人们被悬挂在长矛尖上的头颅，然后把下面这段话告诉那群家伙！”
“这是绝无仅有的耻辱，是可怕的背叛。你们的将戴铁冠的王子，是一名勾结他国的叛徒！这又有什么可隐瞒的？高兴吗？值得庆祝吗？感受到荣耀了吗？”
他是领导者，他麾下的无数士兵唯渴望杀戮与死战。
+我能怎么了？天天给我找麻烦，还问我怎么了？好得很！给你找出口呢！+
莫尔斯怒气持续外溢，佩图拉博莫名有种他先前酝酿好的火气在莫尔斯面前不值一提的感觉。
+别问我了，有种你以后问那家伙去……我早该知道的，真是什么命定的灾劫……来！+
黄沙漫漫的天幕里，突然多出一道硬生生撕开的裂口，一根漆黑的布带从裂口里往下垂落，明明看起来无比纤薄脆弱，其上闪烁的金色符文却令其显得坚不可摧、异常神圣。
+别让我知道你本来想用哪个词，混小子。+
“你……”佩图拉博吸了口气，敢怒不敢言。“你来干嘛！”
他感受到自己正在极速成长，身躯变得高大强健、不可破坏，灵魂充实而富有独特的力量，思维速度更是又一次加快了千百倍。
周围的景象仍然是黄沙、鲜血和枯骨，他遍览四周，没看见那身他看了无数遍的黑袍子。
他见到火炮轰击在堡垒之上，高温与浓重的白烟从被攻破的堡垒内部轰然涌出，坦克的履带压过破碎的城池，炸弹与机枪将所有的阻拦清扫成流淌的血浆。硝烟高高燃进苍穹，层层的城墙在爆炸声中精准地破碎，巨大的石块和金属向内断裂，最直观的恐惧起源于武力。
佩图拉博压低嗓音，语气变得低沉而富有力量。
他低下头，骷髅的眼眶在他的注视下破碎，化作飞沙融入鲜血的河流。
地面上，军队行进的阴影与远处将要被他打碎的城墙相连，自阴影中探出枯骨的轮廓，黄褐氧化的骨碴替换路上的石子，又在暗红的阴影里凝固成道路。
他一人已是恐怖的战争机器，他是一个史诗，一个英雄，一只野兽。
“告诉我，这是什么？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血的颜色向全部的亮处与暗处蔓延，明亮而苍白的天空中，流云黯淡如锈蚀的黄铜，云层边缘流出粘稠的鲜血，自空中凝聚成无数条流动的血线，连接着天与地面。
他望着金色的光带，脸上变得湿润。
“我要胜利……”他低吼道，“拿下卡尔迪斯！”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战锤与沾满鲜血的手紧紧相连，犹如本就是一体。
+你有脸说你不想吗？我平时怎么教的你，你个小混蛋？让你看见座位就坐？听见别的玩意嗷嗷喊两句就信？这就是我们伟大的智者佩图拉博？+
“你教我什么了？天天讲谜语的……家伙！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方才他从座椅上站起，如今那座位却已大不相同——又或者它本就是那般模样？佩图拉博不再记得。
“去跟那群叛徒说，在他们发动愚不可及的小打小闹时，你们正跟随着佩图拉博，将整个奥林匹亚拖入战火，去打仗，去占领，去统一，成为整个奥林匹亚的主人！”
佩图拉博抓住金光，完成最后一段攀爬。
他是佩图拉博，为战争而诞生的永恒战士。
“就说：你们打败了卡尔迪斯、佩勒孔提亚，越过了艾瑞克斯、卡迪希亚、埃弗里乌、瓦尔特，攻破了塞勒尼亚、索达利安、德尔克尼亚的堡垒；你们翻越了数不胜数的山峦，渡过一条又一条长河，履带压过数千里的草地，炮口对准未有人打破的关隘。”
他是战斗者，他亲自将渣滓的尸骨撕烂粉碎。
那是一个战士在战场上会发出的声音，是大地的怒号与火山的脉搏。他的鲜血在血管中澎湃地呼唤，更多幻象飘进他的眼前。
佩图拉博一阵紧张：“你怎么了？”
“知道！”士兵的高呼如同海的怒吼，“这是荣耀！”
“莫尔斯！”他大喊。
现在天空中的怒吼如雷霆震动。
为此，他要让大地燃烧。
七天，不，五天。
他要在五天内完成这次战争，他知道他的战士做得到。
五天后的此时此刻，他将凯旋。
他将见到莫尔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