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劲地咬了一口面包，吃到东西后，情绪又一下子缓和了，亲身验证分令饥馁者心生快慰的道理。“若不是他才识渊博，通天晓地，我必离开他。”
“莫尔斯先生写给你的信，他嘱咐你在安静的地方拆开。”卡丽丰指节支着下颌，笑意盈盈，满怀善意。
“佩图拉博，我忽然想起我有一事几乎忘做……”
“……先说雕像本身，我不知道你自称无比锐利如鹰如隼的视线是如何没能检查到我那部分雕像头顶头发分层的紊乱，也想不通你为何要将自己那部分雕像的重心偏在不稳定的脚底……”
他谨慎地将信件捧到手里，扒拉两下火漆的边角，没敢立刻掀开。
无论卡丽丰是否对此心生疑惑，她都顺从地表现出一副微笑的姿态：“你这样聪明，当然是能料到的。我在斗胆与莫尔斯先生写信时，他给我的回信里，也提及你是何等具有智慧的男孩。”
说完之后，他悄悄地向四周扫一眼，没见任何可疑的影子，又侧耳听，确认了室内只卡丽丰一个人。
“……再说你的表现，谁教的你在众人面前与别人长久地关了扩音私下对话？你知道那会给你带来多少的负面印象，有多少人会私下里认定你行为不端正，有私情隐瞒？佩图拉博，我不知道你惊人的智慧到底去了何方……”
当卡丽丰双指捏起一块薄饼，如取用朋友闲谈时的小食一样，小口咬着薄饼上融化又凝固的乳酪边时，佩图拉博也不由自主地从盘子里摸出一块面包，来抵御即将发出下一声警报的肚子。
他端起果酒的杯子又放下，心理上对于饮品的阴影仍未散去，“每句话都要暗含十种映射和讽刺，除去谜题和暗喻又空无一物不可解读。”
佩图拉博猛地关上窗，确保屋里没有一处能漏声音的蹊跷，然后抱着被子开始自顾自跟信件对骂，尽管全部是自动配音的信件根本没在理他。
“何物？”
“莫尔斯先生是那样的人？”
卡丽丰将一张叠好的纸推到佩图拉博面前，纸张四周向中心叠起，成一封信件的长方模样，中央有一处蜡封的猩红火漆，漆上是串古怪难辨的文字，像闪电，像匕首。
“你胡说妄言，我当时经过了许多考虑，你不能这样草率认定……”
佩图拉博焦急地左顾右盼，极其高效的大脑瞬间给出上千条完全没用的解决办法：“我就说他无比讨厌！”
佩图拉博跳起来去扑那封信，信纸悠悠哉哉飞得更高。
卡丽丰觉得她该先离开为敬。
“……还有你竟愿喝金罐里的泉水，我看你起初将之拒绝，还以为你心智聪慧看事通透，不想没多久后你便一口饮尽，若非我在场治疗你的心肺，你如今已化作千风细尘洒进高原下最纯净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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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无人后，佩图拉博立刻冲过去将门锁起，接着拎起被子就去盖那封越飞越高的信。
莫尔斯对遵守拜访礼节，等待侍从通报一事毫无耐心，所以他站在僭主门前时，就是他径自推开门走入房内的时刻。
“你也看见了，工匠。”僭主忧虑地说，“洛科斯不欲对他人下手，他人却要动你学徒的命。”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夸你一句，你的作品就多出色了？我不在台上点评你，是懒得浪费那么多精力，你的问题太多，我不指望三言两语说明白……”
“别与我隐瞒你的野心，僭主。也别同我摆弄是非。你想要我的学徒参与奥林匹亚的永恒斗争，那便亲口告诉他你将索要的需求，及你能付出的代价。”
“他若不喜，我不劝他。他若同意，我不拦他。但你万不可借我的名去欺瞒他。”
他懒得开口说他的“否则”。
僭主肃然放下金杖，垂首以示敬重。“以洛科斯之名，我绝不行强令威逼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