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感觉整个世界正以男人放在他肩头的手为中心开始晃动,他动摇着,解读出一半的文字,并用剩下的时间告诉自己,他是坚不可摧的钢铁。
他讨厌这个男人。
愤怒冲破了一切。他动用全身力量意图挣脱,在他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
“我必须记录这一无比重要的时刻,而这套摄影机是我能够徒手制造的唯一道具。从悬崖上坠落的非人男孩……令相机捕捉到此等妙景实为千百年罕见之事。”
男孩发现在他来得及讽刺之前,低温便卷过银板,那种未知的能量直接以最高的精度和令人惊叹的准确性,强行刻下两人的合影。
等着。等着。他知道他的成长将会无比快速,他的知识总是自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他生而超凡脱俗。假如男人把他留在此处,他迟早会杀了他。
傲慢。
男人的手指冷如寒铁。男孩开始觉得周围的景色可憎。
佩图拉博几乎不能忍受这种屈辱。在思考男人为何没有名字之前,他先给出了一个侮辱性的回答。
男孩决心反抗。
男人问:“你不喜欢?”
“佩图拉博,我是一个公平的人,所以我将要给你奖励。”
他收到的回应是男人骤然放松的力度,以及轻蔑的哼笑:“我们终于开始谈话了。”
“够了!”男孩用高哥特语尖叫。“你想证明什么?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第七种。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的记忆开始于三十分钟前,那时他正要爬上悬崖,却因为身边黑衣男人的笑声而失足跌落。
“卡纳斯。”他咒骂道,这是高哥特语中对一个器官的称呼。
镜头重新捕捉到男孩的正脸,倔强,冷硬,像一块未经锻造的铁石。
男人脸上划过一丝愉悦,这对男孩而言意味着更多的挑衅。
男人嘴角短暂地向上牵起,并且不再放下。
另一个男人出现在镜头范围内,身形高瘦,黑发凌乱,与本地宽松亮色长袍不同的黑衣黑裤被同色绑带紧束于四肢。
他强硬地揽住男孩的肩。一种莫名的能量束缚住男孩的行动。
第八种。表意丰富的声调语言,语义大于结构,多虚词弱语法,逻辑松散——他当然听得懂,但是……
男人将银板平放于眼前,端详着,同时平淡地说:“你可以为我命名。”
空中,星之漩涡的凝视被他照常忽视。
第三种语言随之到来。过多的弹舌和上翘的尾音使之轻浮。然后是第四种。第五种。
男孩充满唾弃地咀嚼这个词。
“嗯,我觉得不错。”他说,“你看起来像个坏孩子,但这就不是我要担心的事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高耸的悬崖可憎,灌木与金雀可憎,深绿的橄榄叶可憎至极。
稍后银版摄影上男人的嘴部会模糊可笑,这种认知让男孩得到一点自欺欺人的安慰。
“这就是我给你的奖励。”比起把注意力用来观察男孩的不平和愤慨,男人似乎觉得他手里的银板更重要几分。
“我……”一个短暂的音节从男孩口中吐出,剩余的词语被自尊心吞噬。
男孩不愿意回答。任何能够映射他弱点的问题都使他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正在被迫暴露——他最讨厌的一部分。
男人惊讶地笑了。“我不会接受的,不考虑换一个?”
“莫尔斯。”佩图拉博退缩了。他给出另一个同样寓意不佳,但缓和得多的词汇。
男人点点头,“死亡?”他用他先前试用过的第八种语言重复,并将莫尔斯一词刻在银板的空缺中。
“现在你可以走了,佩图拉博。”莫尔斯收起银板,冷酷地转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