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斯转成兽型不像普通觉醒者那样不伦不类,鸦羽、匀称的身躯和俊美的脸配合得完美至极,反而带着股混沌与摄人心魄的美。
像个一眼就能蛊惑人心的图腾。
那是强大力量的具现化。盛骁几乎是在脸憋得通红之后才想起来要呼吸,他着魔般望着那些轻轻颤动的羽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你想做什么?
乌鸦先生的话让他回过神来,受惊般地收回了手。
乖孩子,我相信你能把握分寸。戈斯说。
那如夜色般的鸦羽翅膀轻轻贴了贴他的脸庞,柔滑清凉的感觉让盛骁想要埋头进去,但他不得不克制自己。
他知道戈斯口中的分寸是什么意思。
在盛骁没有足够实力之前,就要站好被动的位置。乌鸦可以主动爱怜地拥抱他、不避讳地伸手抚摸他的狼耳、戏谑地用翅膀贴上他的脸颊,但他却不能动戈斯的一根羽毛。
这就是老师,这就是训导者,永远居高临下,永远高不可攀。
盛骁再次半掩住自己的眼眸,他害怕自己的眼睛会暴露出自己不那么温驯的眼神。
顶级觉醒者大度地没有追究小狼的冒犯动作,收回了兽型,等黎向笛和莆晴回过神后让他们先离开了房间。
戈斯纡尊降贵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姿态依旧从容优雅,做足了聆听的态度。
现在,你可以分享自己的逃亡故事了。
学生对老师坦诚一切是不必言说的义务,戈斯甚至还为了照顾盛骁的自尊心,提前将黎向笛和莆晴发配出去。
在训导这方面,戈斯是个优秀的老师。
盛骁没有沉默太久,组织了一会语言,很快开口:我先摸清了这里的路线
小狼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相反,他对于想做的事会指定一套精密的计划,这让他不太像一个武力至上的肉食系觉醒者。
他出了医疗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很快就将监狱四大区摸得清清楚楚。
这里地方很大,拥有一套独立的生态系统,所有犯人不会被困在狭小的屋子里,能够在任意区域自由活动。当然,也正因为拥有这套生态系统,监狱没有配备食堂。
盛骁还从没接触过这种模式,但只要是稍微一想,几乎就能看出这种规定背后的深意:监狱想让觉醒者们自相残杀。
完全不禁锢行动范围也就意味着觉醒者们会为了更好的资源互相争斗,食物的缺乏更是会助长人们的暴虐。
初入监狱的觉醒者们必定经历了一番血腥的对决,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最开始逃出去的异能者都会精神失常。
一个毫无法治的混乱残暴环境足以把现代社会的正常人逼死。
盛骁几乎能想象到,那会是一场疯狂的血色恐怖,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到极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他们无暇思考未来和过去,因为神出鬼没的暗杀者和缺衣少食的状态可能随时会让他们的心脏在下一秒停止跳动。
但经他观察,这座庞大的监狱中已经拥有了稳定的规则体系。
序列号低的觉醒者会自觉采集食物,其他区域的也都有自己的工作。
每个区的人也都谨慎地驻守在自己的地盘,很少有跨出区域的。
序列高的地区条件明显要比序列低的好,一旦跨过边线,那就意味着一场将所有财产夺取的决斗。
盛骁看见了一个蛇系觉醒者冷酷地将另一个觉醒者绞死,没过一会儿,来了一个跟死者佩戴相同标志却明显气息更加强盛的觉醒者。
这就是庇护。
为高级觉醒者提供自己的劳动力,同时为自己加一层生命保障,但也有挑错效忠者的风险。
盛骁没由来地想到了那个冷淡优雅的乌鸦觉醒者,毫无疑问,那一定会是个庇护者。
他庇护的区域会是什么光景?
他弄清楚了这里是座隔离的岛,每隔三小时会有新的狱警乘船前来换班驻守大门,那会是他短暂的机会。
我一直到制服那个狱警都很顺利,盛骁说,他非常倒霉,平地摔跤了几次,在我想要动手的时候,他的枪在枪套里走火了。
戈斯把沉默的倾听者当得很好,这会儿也没说出自己曾经对一个狱警使用的厄运缠身能力。
我逃了回去,但不知道去哪儿。我的耳朵和尾巴像是带来不幸的靶子,不会有人能接收我的。
小狼的耳朵微微耷拉下来,似乎又想起了当时的茫然。
他们面对我就像面对一个被诅咒的宝藏,眼里盛着恐惧和贪婪。
这不是你的错,戈斯终于开口,我希望你不要抗拒自己的兽型。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不是原罪,而是恩赐。
盛骁脸上带着倔强和不屈:我当然不会抗拒。它们令我更加强大,躲过了很多次行刑人的追击。
但我很快就觉得力不从心,我似乎只能把自己的力量发挥出一小部分。
我又败在了那个01号行刑人的手里,盛骁拳头紧握,眼神狠厉,我记住他了。
不错的战意,戈斯欣赏着小狼的气势,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最初的行踪被揭露,并不是监狱外的人做的。
什么?
如果说监狱外的人告发他会有赏金,那监狱里的觉醒者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骁控制不住地疑惑,但没等到具体的回答。
戈斯站起身来,向小狼勾勾手,示意他跟上:有人来了。
谁敢来打扰老师?
盛骁跳下床,跟在了戈斯身后。
门外的黎向笛和莆晴已经向对面流露出了警告姿态,奇怪的是,一向冲在前面的黎向笛这回居然站在啄木鸟小姐的身后。
对面似乎只有两个人,一个把手环在年纪稍小的觉醒者肩上,是一副年长者的姿态。
他们之间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戈斯和他。
那个年长的觉醒者脖颈上有菱形黑褐色斑纹鳞片,经常控制不住地嘶嘶出声,舌头有很明显的分叉。
他阴冷的目光透过来,在戈斯脸上缠绵地绕了一圈后才落到盛骁身上。
嘶这就是你新收的小孩儿?说好的只收鸟类觉醒者,兔子叛逆非要找你也就算了;你又要跟狮子抢人?
他搭着肩膀的少年觉醒者戴着眼镜,腰部以下直接是三分透明的蛇尾,显然跟他都是爬行类觉醒者。
在这片监狱里,顶级觉醒者几乎默认只收跟自己同类的觉醒者,爬行类收爬行类,草食系收草食系,猛兽收猛兽;但戈斯却是个例外,他似乎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标准。
黎向笛先阴阳怪气,来了一连串的反问:谁跟你这响尾蛇说好了?乌鸦乐意收谁就收谁,懂不懂先来后到?你是过来替狮子叫屈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跟他关系那么好?
响尾蛇觉醒者的头扭了一个幅度,张嘴露出了两颗黑乎乎的毒牙:哦,兔子几天不见,你看上去更美味了。
黎向笛几乎立刻要发飙,但被戈斯伸手拦了一下,气鼓鼓地抱臂停住了。
戈斯冰凉的视线也投向响尾蛇,淡淡开口:关你屁事?
响尾蛇一噎,转而阴沉地笑了起来:说话别这么带刺,乌鸦。这就是那个逃了三天的新人?很不错,我这回只是带来我的小家伙跟他认识认识罢了。
我的小孩儿也没你的那么厉害,来,做个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