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你来江东,到底找我何事?”
周瑜再次催促问道。
诸葛亮仰起头看着周瑜,哈哈一笑:“大都督误会了,我来江东,并非是为见大都督。我是往柴桑拜会你家主公,想起与大都督故旧交情,顺路前来拜会一番。”
周瑜越发好奇,紧跟着问道:“然则你往柴桑见我家主公,又是为了何事?”
诸葛亮淡淡的说道:“我去说服你家主公,兴兵讨伐合肥,与曹贼开战!”
周瑜先是一惊,随即放声大笑!
“孔明,你可是卧龙先生!如此失智?”
“岂不闻‘外事不决可问周瑜’?我主公兴兵与否,必来问询我的意见,但我必会反对我主公出兵!”
“你这一趟,空去白回!注定了的!”
周瑜愈发得意,双眼含笑,看着诸葛亮,坐等诸葛亮央求于他。
诸葛亮沉稳不言,只是微笑着,把弄着手里的酒杯。
“孔明,你家军师诸葛先生好贼滑!”
“他不出兵,却让你来江东忽悠我家主公先出兵。哪里有这等的好事?若我主公出兵惹怒了曹贼,宛城的兵马如潮水般涌入合肥,柴桑岂能抵挡的住?”
“你们倒是清闲自在了。一张伶牙利口,三寸不烂之舌,把我江东拖入绝地,你们好坐收渔人之利!我周瑜偏生就不上你们的当!”
周瑜认定诸葛闻德狡诈多智,上次毒杀曹冲,便将屎盔子扣在了江东的头上,惹得曹操兴师讨伐江东。这次又来故技重施,再拖江东入局!
他已经准备好了,不论诸葛亮说的如何天乱坠,他只一个字“不”!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孔明不但丝毫不慌,反而更加淡定了,轻轻的拿起酒壶,给周瑜满上了一杯,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那清澈的酒体,似乎已经突出了杯壁一节,只要稍微晃动,便会溢出。
但诸葛亮手指沉稳,缓缓的端起酒杯,也不敬周瑜,自顾自的喝了下去,一滴酒也没有倾洒掉。
周瑜面色又是一变!
这体现出来的是诸葛亮内心的沉稳。是一种胜券在握的信心,志在必得的决心!
更是将他这个江东大都督视若无物的藐视之心!
周瑜反而不淡定了,心中波澜起伏,那只端起酒杯的手轻轻一抖,酒体顺着酒杯滑落,掉落在桌面上。
诸葛亮又拿起酒壶,重新给周瑜和自己的酒杯满上,这才开口,从容自若的说道:“我此去柴桑,必说服你家主公兴兵攻打合肥。若你不从,是为大逆不道。”
“我若是你,必会主动请缨!”
“孙刘联盟,我家军师不会害你。共建大业,正在此时!”
诸葛亮长身而起,站在桌案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转身大笑着离去,只留下周瑜一个人坐在桌边,守着那喝干的酒杯,一脑子的凌乱。
若孔明苦口婆心的说服他,或者他会更加坚定了反对之心。
然而此时,诸葛亮甚至都懒得跟他解释合肥之战的必要性。似乎压根便没打算求得他的同意和支持!
这反而令他更加惶恐!
次日清晨,诸葛亮与周瑜并肩而行,上了小船,直出水寨。
周瑜依旧不穿铠甲,不披战袍,也不带一兵一卒,所有武将,各自训练水军,无一跟随。
“前次陈群拜访大都督,可是要与你联手,对付荆州。许你事成之后,平分天下?”
诸葛亮笑吟吟的看着前面奋力划船的船夫,并未转头去看周瑜。
周瑜面无表情,也不去看诸葛亮,淡淡的说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
诸葛亮弯腰脱下脚上的木屐,奋力扔到远处。水寨里既无激流,也无大风,水流极为平缓。
“腾!”
木屐掉落水中,水飞溅,波纹荡漾,中心开,远远的传到各处。
周瑜变色说道:“你这是何意!”
诸葛亮大笑,又脱下另一只木屐,扔了出去。两个波纹叠加,在水面上荡漾不止。
“曹操想要离间孙刘联盟,联合江东攻打荆州,不足为奇。想必大都督也不会轻易上当。”
周瑜冷笑一声,原本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许多:“我若中计,岂会追杀陈群?又岂会把张辽的兵马逼入你诸葛军师预设的圈套?联手抗曹,并力拒敌,江夏之战,便是你我合作的好例子!”
“然则曹操若真心要求合作,为何不往柴桑面见你家主公,却来鄱阳湖见你?”
孔明忽然席地而坐,双手摆弄着缠在脚上的布条,一副若无其事的随口问道。
“主公在柴桑,往来极为不便。且我受孙伯符托孤之重,又蒙主上信任。外托君臣之名,实则兄弟之义。我替主公抉择,又有何不可?”
周瑜看着不远处驶过的艨艟巨舰,傲然说道。
诸葛亮一笑,手扶船帮,抬头看了一眼周瑜,也望着远方说道:“人皆言曹操乃是汉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大都督可知这句话的含义?”
周瑜不屑的说道:“曹操名为汉相,却强迫天子,矫诏欺瞒天下。假托天子之名,剪除异己。恶名昭著,称之汉贼,有何不可?”
诸葛亮从包袱之中取出一双麻鞋,蹬在双脚上,站起身来。与周瑜面对面站着,低声说道:“曹操弄权,只手遮天,指鹿为马。犹然如此,还不敢公然忤逆,凡事不敢以自己之名,而托天子之意。大都督不过是你主公信赖,命你领兵在外,并不见疑。你却敢行曹贼不敢行的事端。亮甚为佩服!”
周瑜一呆,还要说话之时,孔明已经下了小船,登上自己的船只,荡桨摇橹,顺流而下,往柴桑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