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孩子,以西洋火统的威力在这么近的距离开火,只怕整个手掌都要被打没了吧?
谢昭沉默一刻,忽而极轻的笑了笑。
“并非是我自己走了火。”
韩长生一脸惊悚。
“什么?难道是别人拿着你的火统,开火打了你?打你一个六岁的小娃娃?”
谢昭微顿,面露回忆之色,她缓缓道:
“并非如此,我其实.曾有一个弟弟,幼年时他很喜欢缠着我。
但是我很小的时候,便被家人送去别处学艺,因此也并不能常常回家。
人们都说小孩子是没有记忆的,但是我弟弟却不同,他时常会想念我,刚会写字便吵着要给我寄信。
所以,每隔一两年若是我能回家小住几日,他总是最高兴的那个,死活要赖在我的住处不肯离开。”
韩长生听到这里,若有所悟的道:
“啊,我知道了,莫非是你弟弟小孩子家家的瞎胡闹,误将火统走了火打伤了你?”
谢昭淡淡笑笑。
“不是这么回事,只是火器炸膛后的误伤。那一年我六岁,回家给父亲祝寿。我父亲很高兴,于是将旁人送与他的火统送了我一支。
我对这种西洋玩意儿倒是没什么兴趣,只喜欢刀剑兵刃,于是就随手将这火统放在了自己的寝居。
谁知第二日,我弟弟恰好来我房间寻我时而我又不在。男孩子嘛,自然对火统这些东西十分好奇,便拿起来把玩了一下。”
韩长生见她停下不说了,催促道:
“然后呢?”
谢昭出神片刻,不悲不喜的笑了笑,接上前话:
“然后.我那日从我母亲那边请安回来,一进屋便看到我弟弟正握着火统把玩,枪口还是对着他自己的,我当时自然吓了一跳。
好巧不巧的,那火统兴许是技术不到家,也兴许是我弟弟不小心按到了哪处机扩,我突然听到极其轻微的‘咔咔’声响。
我当即便知道,这东西十有八九是要炸膛了。可是我弟弟不通武艺,所以情况紧急我只能打开他手中即将炸膛的火统,然后将他掩在身后,转动手中宝剑来抵挡火统的爆炸之势。”
“——我靠!”
韩长生大惊失色!
“竟然不是走火被弹药打伤,而是直接炸了膛?
若是火统连同里面所有的火药同时炸膛,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居然只是伤了手吗?”
谢昭微微出神,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自然是因为六岁的她已经习武三年,是个金遥天境。
加上当时她正好随身携带着的那把由天外陨铁所炼化打造的“大宸明皇剑”,宝剑自有无坚不摧之力。
六岁的符景词调用自己全部内力,将“大宸明皇剑”几乎武出了残影,这才抵挡了八成炸膛爆炸的火力,但是那只持剑右手,自然也被炸伤了。
若非她的骨骼天生坚韧,强悍异于常人,只怕换作旁的金遥境,即便手握“大宸明皇剑”,也会落得个右手残疾。
谢昭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她记得清楚,那次小景言几乎被吓傻了。
同样六岁的景言看着她那鲜血淋淋的、血肉外翻的右手,当即白着一张小脸,抖着嘴唇要哭不哭。
后来反应过来了,就开始撕心裂肺的重复哭喊着——
“阿姐你不要死,言儿再也不动你的东西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
那么最想要她死的人,居然也是他。
靖安三年的那夜大雪,天色阴暗,寒风刮骨。
昭歌不夜城中,少年天子在万千利刃之外,看着她的眼底满是刺骨冷意。
他笑吟吟的对她说:
“——阿姐,你怎么就一次都不肯好好听话呢?”
“《洛书真言》不是公主能拿来把玩的物件,交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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