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琴奢氏自古以来,都在西疆酆斓九大高种姓氏族中排在末席的那一支,所以琴奢氏一向都低调惯了。
就连琴奢氏掌姓人世代传承的府邸,都是建在了麝敦城的城郊,而非靠近城中的中心地带。
不过对此他们对外的说法是——因为琴奢氏统管西疆酆斓的手工业,所以许多氏族中的手工业加工大作坊都建在了城外,遂这才将琴奢氏掌姓人的府邸也设在城郊,这样是为了方便掌姓人出府理事、或是检查作坊作业更加便捷省时。
当然了,至于这种说法究竟是真的,还是在强行挽尊的借口,那么世人也就无从考证了。
而当谢昭和薄熄正坐着当地高种姓贵族家中独享的骆驼车,摇摇晃晃抵达城郊的琴奢氏府时,那已经是一个多时辰过后的事了。
谢昭做事的执行能力到底有多强,他们几个人这一路走来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人家谢昭几乎没怎么浪费时间思考,当场抬笔洋洋洒洒的用西疆文字和那封密信的行文制式,写了好几篇文风截然不同的清词。
关于为什么是写了好几篇,而不是一篇,用谢昭的话说,那就是既然做戏,不妨做全套,不妨做完美些。
若是只送一篇未免显得过于刻意,既然要佯作传播南朝文化、发扬天宸诗词,那么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不仅如此,日后他们登门每一家掌姓人府上,她都打算一口气多送上几篇的。
山水壮阔、草葳蕤、疆场悲壮、学子高志、闺秀婀娜,总之形形色色的诗词歌赋一样来一篇,这才像是弘扬文风的样子,也不至于引人怀疑觉得她们在试探什么。
更何况若是吭哧瘪肚、抠抠搜搜的拿着薄薄的一页纸上门拜访,岂不是让人误以为南朝人穷驴技巧,文思枯竭了?
所以最终,谢昭还真的像模像样的带着五篇新鲜出炉的清词,然后携着薄熄落落大方的上了伊闼罗氏掌姓人亲自为她准备的“豪车”,奔向了城郊琴奢氏掌姓人的府邸赴那场赏鸿门宴。
为了避嫌以免给“谢医律”的名誉带来困扰,伊闼罗黛梵很会做人的以自己今日有事外出为由,并未提出要与谢昭同行。
而凌或和韩长生,则是被谢昭打发“在家”看家了。
用谢昭的话说,那就是——“人家琴奢氏掌姓人可都说了,今日设宴邀请的都是西疆酆斓九大高种姓的贵妇和贵女。
我们大姑娘小媳妇们坐在一起喝茶赏,谈谈胭脂水粉漂亮裙子,你们两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若是你们两个在场,只怕她们都还得端着,去去去别添乱。”
凌或和韩长生听完,直接二脸哔了狗的复杂莫测。
“我们大姑娘小媳妇”这几个字从谢昭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倒不是说谢昭不是女人,相反谢昭若论风姿气度和那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般出众的容貌,丝毫不逊色于人的,但是吧.
二人实在没法想象,谢昭翘着兰指用绣帕掩着唇角,和一众闺阁贵妇贵女们谈论谁家脂粉铺子的颜色正、哪家裁缝铺子里的成衣制式优雅翩跹的模样。
总之是那种哪怕只是想想,都会让人虎躯一震、眉头紧蹙、然后生理极其不适的程度。
其实喝茶赏这种事儿,在昭歌城时他们倒是也见过于安安随着李家小姐们在园中做过,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但是这事儿放在谢昭身上,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好像就是哪里不匹配。
若是用韩长生的话说,那就是谢昭分明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穿上锦袍也不像个闺秀。
对此谢昭的回应是,直接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然后铿锵有力的义正严词道:
“你瓜娃子懂个棒槌?!我当年可是整座昭歌城中最端庄安静的姑娘!”
韩长生险些被这没轻没重的一巴掌打出了脑浆。
他敢怒不敢言捂着自己受到“重创”的后脑勺,生怕谢昭这个心黑手狠的小没良心再下死手!
端庄安静?
韩长生心中悲愤腹诽:这四个字里,只怕只有“庄”字兴许能跟谢昭搭上边!
还是“装腔作势”的“装”!
于是乎,谢昭关门打完“孩子”,捏着自己那几张“大作”,一脸心满意足的带着忍笑忍的很辛苦的薄熄出了门。
只留给凌或和韩长生一个冷若冰霜无情无义的背影。
更没有想到的是,等骆驼车停在了琴奢府府门口,谢昭从薄熄掀开的车帘里钻出车厢,一抬眼居然看到琴奢宝珈亲自站在大门外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