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达安卓卓的夫君竺珀公子此时此刻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乍听之下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回想前情便能瞬间明悟,这分明就是在回答雅达安卓卓方才那句——“看来你的妹妹,这是遇到了合心意的良人呢”的叫嚣之言。
虽然竺珀这话说的,似乎对伊闼罗黛梵和雅达安卓卓二人都不太客气。
他既不承认伊闼罗黛梵是自己妹妹,又同时毫不客气、甚至有些毫无尊卑的叱责自己的妻子口无遮拦。
诸位看热闹的九大高种姓掌姓人和族中子弟们听到这里,脸色都有些古怪。
要知道,若是寻常夫妻偶尔口交之争也就罢了,可是他竺珀凭什么?
竺珀那可是人家雅达安氏掌姓人捡回家的、地位低下的赘婿啊!
居然也敢说教自己的妻子?
但是如此情景下,竺珀这句话一出口,到底还是将被先前被放在火上烤的关于“伊闼罗掌姓人似乎爱慕自己府上南朝客人”的话头,成功转移到了竺珀和伊闼罗氏的个人私怨上了。
雅达安卓卓其实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的。
她本就看到竺珀便心生欢喜,更是从不会与竺珀生气动怒。
这可是她少女时期便爱而不得,寤寐思服之人,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觉得逆耳。
更何况他这话虽为叱责,实则也将她“救”了。
于是,雅达安卓卓借坡下驴,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竺珀哥哥,你怎么还生气了呢?好好好,我不说了,惹得你不快,卓卓可是会心疼的。”
这回不止是伊闼罗氏姐弟,当场诸多高种姓掌姓人极其亲重的子弟几乎是齐齐皱眉。
怎么说呢?
把一个叛变自己的氏族、谋害自己的掌姓人却失败被废了一身毒术驱逐出门,徒有一张脸可看的赘婿,当做心头好、掌上宝,还处处陪着小心小意逢迎这种做派,让其他诸位高种姓的当家人们,实在是一言难尽很难评价。
但凡雅达安卓卓将面对她那赘婿时的小心谨慎,拿出半分用在与其他各大氏族打交道和斡旋上,少一些飞扬跋扈和疯批成性,兴许中宫皇后雅达安氏和大皇子、七皇子都能松口气罢?
她尽管如此低三下四的蓄意讨好,但是竺珀似乎都不为所动,一张俊颜依旧冷淡如初。
他毫不客气,也丝毫没有给妻子面子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我本就不想来的,偏你多事,如今这卢尔达宴也没什么意思,回去罢。”
雅达安卓卓见他脸色微微不虞,当即亲热的挽着他的手臂,温柔道:
“好,都听你的。”
她与丈夫刚刚坐下没有片刻,这便又起身了。
其实对于当场的九大高种姓诸门而言,都是件十分失礼之事。
但是雅达安卓卓夫妇却不以为意,她先是对图尔嘉丞相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然后微微挑眉,满眼风情、欲言又止的扫向谢昭。
旋即最后才看向本次卢尔达宴的主办人、伊闼罗氏掌姓人黛梵。
“伊闼罗掌姓人,既然我夫君累了,那么我们夫妇就不打扰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不安好心的笑容,用眼尾瞥了瞥一旁微笑不语的谢昭,道:
“这位谢医律还当真是位风华绝代、惹人心绪的绝世佳人啊。从南边归来的商人常说,南朝天宸的女子迤逦多姿,清雅绝伦,最被北朝邯雍男子钟爱。
听闻一个南朝女奴,在北朝邯雍可是价值千金呢。本掌姓人先前还只当这是谣言,今日见到谢姑娘,才知此言不虚,确实货值千金。”
伊闼罗黛梵瞠目惊怒。
“——雅达安卓卓!你住口!”
谢昭方才始终带着淡笑的脸上,此时已经彻底放了下来。
但是她冷若冰霜的模样,却别有一番锋芒凌厉、夺人心魄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