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开李萍好几天了,但是她的声音就像是魔音灌耳,一直在耳边盘旋不走。
“你爸不敢留在家里,是有原因的,他一直不敢告诉家里;你爸不敢留在家里,是有原因的,他一直不敢告诉家里。”
如果张卫东只是十几岁,肯定会对她的话有兴趣,但是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四十多年来,他对自己的父亲都充满了怨憎和厌恶。
懒、馋、自私、赌博、酗酒,家暴所有成年男人的毒点他沾全了。
现在你说他居然是为家庭考虑才不得已离开家,别故弄玄虚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两辈子都经历了什么。
强迫自己甩开父亲这个词,他拿起了书看,但是脑子始终乱糟糟的,精神无法集中,就像那天他告诉李萍的,说破大天来,他都不会原谅这个人,现在,不要再为自己自寻烦恼。
走到院子里又听见老汉对张良广说他昨晚做梦梦见小时候的事:“你爷爷赶集卖粮食换盐,就卖了五十文钱,给我买了两个肉包子,走了十几里路,包子还是热的,我一口咬下去,包子的香味现在还在嘴边。”
“爹,爷爷死了二十多年,我都快忘记他的样子了。”张良广自责地说。
老汉说:“你那时候还小,不怪你不记得,当初你爷爷是被人活活打死的,那年我记得很清楚,一整年都没下雨,地里的庄稼都晒死了,你爷爷发现村后干涸的河底下面还有泥鳅,他去挖的时候被村里的恶霸看见了,恶霸说那条河都是他家的,带人把他活活打死的。”
他说着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爹,你别难过,那个恶霸后来不是在土改的时候清算,被枪毙了吗?我爷爷的仇也报了。”
“可是,你爷爷的仇,始终不是我自己报的,我是个不孝子。”当一个人开始缅怀过去的时候,说明他已经变老了,六十三岁的张秉忠要是放到后世,其实还算年轻,身体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现在的他看起来,说是八十都不奇怪。
年轻时的重体力活,早早就毁掉了这一代人的身体。
“爹,你是想家了吧。”张良广难过的说。
老汉摇头说:“想家干什么,回去那些孽障能要了我的老命。”他嘴硬地说。
“爷爷,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咱们不用再像以前为了生活奔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人老是一夜之间的事,老汉的精气神似乎一夜之间被抽走了大半,看起来像个茫然的孩子。
老汉摸了摸他的头说:“我知道,这都是我大孙子能干,我们全家托了你的福。”
“爹,咚咚说的对,这几天你一直觉得闷闷不乐的,是想家了吧,想家就回去看看,家里又不是需要等你挣钱养家,你该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们都在我身边,我...就是放不下那些孽障啊。”嘴硬的老汉终于说了实话。
“爷爷,想家咱就回去,回去正好也能看看张浩康,四叔,你开车带爷爷奶奶回去,家里的亲戚都走一遍,有车也方便,爷爷奶奶是想家里的老人了。”
老汉这次没拒绝,张老黑说:“我会尽快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