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末将)遵旨!”他身后的文官武将听了,立刻回应。
不管能不能睡着,终归是要去休息,明日凌晨开始,不知道多久才能再休息!
………………
夜幕之中,长江北岸,芦苇荡中,一艘大船的船舱里,阎应元已经得到最后的消息确认,正在召开军议。
就见负责探听消息的顾三麻子,表情有点难堪地说道:“大哥,虽然贼军的船都停在大胜关的港湾里,可刚才风向变了,吹东南风,如果我们在外围放火的话,怕是吹不到里面去,怎么办?”
刚才阎应元站在船头,已经觉察到风向的变化,应该是有所考虑过,此时想也不想,便立刻说道:“那就从里面开始放火!”
“啊?”顾三麻子一听,有些意外,连忙提醒道,“大哥,要是从里面开始放火的话,我们要登陆才行。可码头上是有贼军放哨的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建议道:“要不再等等,看风向是不是还会有变?”
原南京水师参将陶国祚也是附和道:“是啊,如果吹西北风的话,我们只要顺风过去,在外围把火烧起来,就能把整个港湾的船都给烧了!如此一来,就简单多了。”
阎应元听了他的话,表情严肃了起来,火烛照耀下,带着一点严厉说道:“陛下是在凌晨发起攻势,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陛下发起攻势之前烧船。你们要明白,不是我们烧船容易不容易,而是我们必须在这个时间点烧船,这其中分别,能懂么?”
陶国祚毕竟是正规军出身,听到阎应元的话,立刻哑口无言,知道阎应元说得才是对的。
而顾三麻子这边,却是有点不舒服,就又问道:“就算我们可能伤亡惨重,也一定要做?”
“当然!”阎应元点点头,看向顾三麻子,还有他的手下,认真地说道:“你们要记住,如今你们不再是以前的海贼,抢一顿是一顿,带着老婆孩子躲在岛上,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情况!你们已经是朝廷的人,是军中将领,以后是领俸禄的,立下战功,在繁华的地方买个宅子,再置办些田地,走在路上,也是受人尊重而不是畏畏缩缩,就怕别人认出身份而惶惶不可终日!”
阎应元说到这里,提高了一些嗓门,声音大了一分问道:“你们自己说,你们想要你们的老婆孩子过什么样的日子?”
听到这些话,顾三麻子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便纷纷回应阎应元了。
“他娘的,豁出去了,为了老婆孩子能过好一些,拼了!”
“还有老娘,我老娘没死呢,我不想让她住岛上!”
“对,承蒙阎大哥看得起,捞我们上岸,老子拼了,说不定还能娶个大家闺秀也不一定!”
“……”
听到他们的话,阎应元那严肃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他看着顾三麻子等人,用肯定地语气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活得堂堂正正。该拼,就要拼,活出一个人样来,方不活这一朝!”
船舱内的士气,明显高昂了起来。
这些原本海贼的同袍表态,也让出身正规军的陶国祚等人有些惭愧。
他们要拼,证明自己,为妻儿老小搏出一个将来,那他们这些出身原南京水师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被那些谋害皇帝的人牵连,他们被锦衣卫抓入大牢,其实已经是阶下囚,搞不好还可能会诛杀九族的。
如今被阎应元捞出来,他们同样需要一场大功来证明自己是效忠朝廷,绝对不是那些试图弑君的人。这个机会,是至关重要的一次机会,岂能错过?
这么想着,陶国祚也对阎应元说道:“大帅安排吧,我等听令而行,绝无二话!”
李大忠等人,也跟着他一起表忠心,表示阎应元让他们往东,他们就绝不往西!
看到这一幕,阎应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当即对他们说道:“其实,此战未必凶险,我已有全盘计划……”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精神明显一振。
原本他们以为要杀到码头那去放火,估计要死很多人,结果没想到,阎应元说此战未必凶险。那要是能少死人,还能把功劳立了,那多好!
于是,船舱里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竖着耳朵听着。
阎应元移动了摆在船舱桌子上的油灯,拨凉了一点,使得光线能尽量照亮一下铺在桌子上的大胜关地图,然后才对面前这些手下说道:“你们看,大胜关的港口在这里,贼军的船停到了这里……”
他其实可以一开始就说出这个计划,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万一途中出现问题,导致烧船任务变得艰巨时,那时就需要拼死,哪怕伤亡惨重也必须拼命的。
如果事先没有承受巨大伤亡的认识,可能一旦真发生事情了就会溃败。可要是事先已经统一了认识,那就算出现了问题,该拼命就还是会拼命。
这两者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
在这些手下都表态之后,阎应元也看到,他们确实是发自内心地,敢于死战了,他才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他把计划都说完了,然后看向陶国祚等人道:“正规战,还是你们更擅长一点,我带你们上岸,有问题么?”
上岸的事情,自然是最危险的。但是,阎应元自己都要上岸,加上刚才之前也已经有足够的认识,陶国祚等原南京水师的将领,都没有犹豫,立刻齐声回应道:“没问题!”
阎应元听了,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顾三麻子道:“你们的活比较轻松一点,但在必要的时候,一定做好厮杀的接应准备,可以么?”
顾三麻子一听,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哥,你这是瞧不起我们。放心好了,我们为了妻儿老小,都准备拼了的。”
阎应元听了,很是满意,便扫视所有人道:“那让兄弟们都赶紧休息,下半夜便出发!”
“遵命!”
“好!”
“知道了!”
“……”
一连串的回应之后,船舱里的人便各自散去了。
阎应元上了甲板,看看南京城方向,也看看对岸的大胜关那的星星营盘,一言不发,只是在心中暗暗说道:“陛下,末将绝不会辜负您的知遇之恩!绝不会给您丢脸!”
说完之后,他转回身,回船舱里睡觉去了。
………………
夜色慢慢地深了,几乎肉眼可见,大地上的亮光,一点点地消失,到了后来,就基本不再有变化。不是说,全都黑了,而是还亮着的光亮,会始终亮着,直到天亮。
大胜关里,守备衙门的后堂,李自成却是睡不着,又披衣起来,拐到隔壁房子去了。
他一向不好女色,长期在外征战,也没惦记说要回陕西一趟。和他一起住在后衙的,是他的文臣谋士。
不过家小营在去年被明国皇帝俘虏之后,就被他全部遣回了陕西,如今随军这边的,都没有家小。但是,这不妨碍这些大顺军的文官武将又找女子暖被窝。
这不,宋献策听到动静,就不得不推开身边的女人,打着哈欠出来应付:“殿下,如今已是深夜,为何还不休息?”
李自成用手一指,示意宋献策去他边上坐了,然后才回答道:“睡了,没睡着。”
然后,他便看向宋献策说道:“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宋献策一听便笑了,当即安慰道:“殿下这是即将成就大业,心情激动,因此难以入眠吧?”
他刚说完时,就见牛金星也打着哈欠走了进来,那脸上还有几个红唇印:“是啊,殿下这是激动的。明天就开拔到南京城,就那么一围,挖了陷阱等明国皇帝来踩,殿下就能效仿明太祖在南京登基,然后北伐统一全国!”
李自成听到他们的话,都说他是因为激动,便反问道:“为何你们就睡着了,难不成你们一点都不激动?”
宋献策和牛金星听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牛金星便笑着回答道:“殿下,微臣当然是激动的,也睡不着。所以叫了两个女人折腾了下,累了自然就睡着了!”
李自成:“……”
宋献策似乎知道李自成这边对男女之事非常没兴趣,便立刻转移话题道:“大明朝已经过了两百七十七年,不管怎么算,都算是非常长久了。所谓天下大势,分分合合,这是必然的趋势。明国要灭亡,也是必然的趋势。老天爷安排的,谁也不能改变。要不然,这些年咋会那么多灾祸,是吧?”
从天启末年开始,南方水涝,北方大旱,并且是连年大旱,蝗虫成灾,地龙翻身,瘟疫横行,都是以往都难得一见的灾祸,却在一起出现。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亲历的。因此,李自成听了,点点头说道:“是啊,要不是老天爷故意安排,也不可能一下遇到这么多的灾祸!”
宋献策听了,当即呵呵一笑道:“所以说,老天爷注定要大明朝灭亡,我们大顺国得天下。因此,虽然明国皇帝领兵亲征是打赢过几仗,可这也和人之将死一样,属于回光返照。接下来几天,殿下便能俘获或者杀了明国最后一个皇帝,这是顺应天意,所以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听到这话,李自成想想,感觉说得非常有道理,便点点头笑着说道:“宋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说完之后,他便打了一个哈欠,困意上来了。
宋献策一见,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自成睡不着,是因为在即将成功之际,特别是多年目标竟然马上要实现之时,就有点患得患失。一个人躺床上想多了,就睡不着了。
如今,自己用天道来安慰他,宽慰了他,这不,哈欠就有了。
于是,他便站了起来,对李自成一礼说道:“明日开始至关重要,还请殿下早点休息,才有精神带着臣等开创历史,留名史册!”
牛金星难得没有和宋献策争宠,也是打了个哈欠后站起来,催着李自成快点去休息。
李自成见了,便挥挥手道:“那孤就不打扰两位爱卿休息了!”
说完之后,他又打了个哈欠,显然困意上来了。
于是,牛金星便连忙回答道:“马上便过子时,已经非常晚了,那微臣告退!”
宋献策也跟着告辞,最终这后堂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过他也没有再发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下,然后也去睡了。
夜色确实很深了,除了轮值的人之外,其他人早就睡着了。
这不,在港口码头这边,连负责轮值的大顺军军卒,都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江边的风大,原本要站岗的几个军卒都躲在避风处打瞌睡。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一下便惊醒了这几个半睡半醒的军卒,他们连忙起身一看,却发现是巡查的队正过来了。
“你们怎么回事,躲一边睡觉去了?”
听到喝斥声,几个军卒便连忙辩解了起来。
“大哥,我们这是在码头,又没什么朝廷官军的,怕什么?”
“是啊,大哥,朝廷没有水师,我们码头上是最安全的了!”
“没错,要是朝廷官军能杀来码头这里,那得杀穿连绵百里的营地,我们早就知道了!”
“……”
听到他们的这些话,队正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还是吩咐道:“殿下就在大胜关里面,要是被查到轮值的时候睡觉,小心军法无情!”
在军法方面,李自成确实有要求的,这也是他有别于其他造反的队伍,最终能脱颖而出的原因之一。比如说,他规定马兵越乱行列者处斩,骑马腾入田苗者斩之等等。
轮值的岗哨听了,虽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答应一声,等到队正走了之后,几个人互相看看,又缩回避风处去了。
朝廷又没水师,有长江拦着,最是安全不过了。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有人听到有什么动静,以为是队正又过来巡查了,便站起来看看,压根没发现人迹,不过他们马上发现,好像动静是从江面上传过来的。
于是,他们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不少。该不会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朝廷的人都敢泅渡长江了?
不过很快,警惕起来的他们终于发现,江面上从黑夜中驶过来一艘船,准确的说,是互相绑着的一排船,大概有七八艘样子。
一见这个情况,这几个大顺军军卒便松了口气。
“他娘的,还以为是朝廷的人过来了,吓了一跳!”
“我们的船不是都停在里面么?这船怎么就出去了?”
“谁知道呢,问问不就知道了!”
“……”
几个轮值军卒都有些不情愿,不过他们也怕这船里有当官的,看到他们轮值偷懒,向上禀告就麻烦了,因此都从避风处出来,举着火把问情况:“喂,你们是什么情况,为啥这深更半夜的才回来?”
听到动静,过来的船上有人回应,似乎是在骂娘,好像是被谁给差遣出去做事的。
这些轮值半夜的大顺军军卒,白天就肯定不在这里。因此,他们压根不知道白天的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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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