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左良玉死了,他儿子左梦庚要领兵投降满清,他不干,脱离了左梦庚所部,而后,他假降于南下追击李自成的满清阿济格部,不久后,又找机会脱离满清军队,并一直坚持抗清,在永历朝时被封为汉阳王的郡王爵位,最终于永历十二年病死。
此时,他们两人被左良玉说得哑口无言,却也坏了左良玉的兴致。让左良玉意识到,他军中其实有不少是类似这两人的,还想着能当大明朝的官。不把明国皇帝杀了,就不能绝了他们的这个心思。
基于此,他便严肃起来,开口说道:“殿下的旨意既然已经过来,全军便都准备,不日水陆两路,杀奔南京城!”
说完之后,便散了这元宵宴席。
不过,虽然元宵宴席是散了,但是左良玉却还有事情要做。
当大殿内就只剩下他和他儿子时,左良玉便传令,让手下带上了两个身穿大明官员服饰的官员。
就见这两个官员,年龄不一,看着年龄大一点的,鬓角已见白发,身穿大红绯色官袍,显然是封疆大吏了。另外一个,年纪要小一些,却也有四十左右了,虽然也是穿绯色官袍,但是补子却是最低等的云雁,也就是四品官。
这两人到了殿内后,要么鼻孔朝着左良玉,要么以背相对,显然和左良玉不对付,对左良玉很不礼貌。
不过,左良玉却是一点都没生气,只是带着笑容,甚至离开位置,走到了这两人跟前。然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开口说道:“何大人,堵大人,都这么久了,还没想开么?”
左良玉口中的这个何大人,是大明朝湖广巡抚何腾蛟,另外一个堵大人,是大明朝武汉、黄州兵备道,委长沙监军的堵胤锡。
左良玉收到消息正式造反之后,这两个人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只是左良玉知道,他要想成大事,没有谋臣可不行。虽然他有一个黄澍,但是黄澍贪财,且就一个谋臣,肯定也是不够的。
何腾蛟以举人的出身,做到了大明朝的封疆大吏,肯定是有他的能耐;而堵胤锡之前曾为长沙知府,才能也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他就想要这两个人能为他所用。
只是一开始,这两人都不同意,他就把这两人都软禁了,等他们改主意。只是没想到,这都过去了半年,这两人却还是这幅臭脾气,他心中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
左良玉自然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何腾蛟被满清抓住之后,派了好多人劝说他投降,许以高官厚禄,又以他家人要挟,但是何腾蛟都不投降,最后被杀。
他左良玉现在有个什么,还想让何腾蛟投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外一个堵胤锡,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竭力抗击满清,最终病亡,始终并无半分妥协的。
如今,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对他们来说,不要太正常了!
左良玉说了话,两人也当没听到,压根理都不理他。
左梦庚见了,便开口说道:“父王,这两个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杀了算了!”
左良玉听到儿子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着,这个儿子的耐心还是不够,有待磨练。要是不如意就杀,如何能壮大实力?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缓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淡淡地开口说道:“孤已下旨,进攻南京城,斩杀明国皇帝于皇陵!”
听到这话,本来好像是两个聋子的两人,都是猛然转过头,看向左良玉,全都开口说话了。
“什么,陛下已驾临应天府?”
“皇陵,这是何意?”
左良玉看到他们两人都说话了,便看着他们问道:“孤杀了明国皇帝,你们没了效忠的对象,都改朝换代了,可降于孤?”
听到这话,何腾蛟当即厉声喝道:“伱要敢弑君,本官恨不得杀了你,如何能为你所用,不要做梦了!”
而堵胤锡听了,却是马上问道:“南京城墙高大坚固,就凭你这些人马,能攻下南京?是不是太自大了一点?”
左良玉听到他们的话,忽然诡异一笑,然后说道:“孤不用攻城,对外放风,说你们两人给孤出了主意,让孤挖皇陵,挖明国太祖的坟。如此,明国皇帝必然要领兵出城护卫,如此便中了孤的陷阱,一举斩杀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何腾蛟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厉声大喝道:“你敢?”
左良玉看到他如此暴怒,却是呵呵一笑道:“有何不敢,孤为他卖命了大半辈子,不发军饷,不给补充兵力,就只知道让孤剿贼,孤拿什么给他剿贼?如今好了,竟然要脸,说孤祸害百姓,要拿孤谢天下。”
说到这里,他忽然变了脸色,怒气上涌,当即大喝道:“是他对不起孤在先,都要孤的命了,孤还有什么顾忌的,挖他祖坟又怎么了?老子就是要弄死他,让他这个刻薄寡恩的昏君知道,老子不是他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何腾蛟听着他的怒喝,依旧涨红了脸,用手指着他:“你……你……”
你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
有一点,确实是事实,朝廷要他们卖命,却又发不出多少钱粮,到了后来,更是什么钱粮都没了,只是叫地方筹集,地方上谁给这个钱粮,到了之后,这些当兵的手里有刀,肚子饿了,自然就开抢了。
另外一个堵胤锡虽然也是生气,却没脸红脖子粗,他盯着左良玉说道:“陛下乃是圣明之君,岂会中你圈套?就你的这些手下,毫无军纪可言,虽人数众多却是乌合之众。陛下不要多,只要集结周遇吉、黄得功和高杰这三人的手下,便能打败你了!”
左良玉一听,当即冷笑一声道:“孤和孤的手下都是那昏君的债主,欠下了多少钱粮?孤的手下要是和那昏君打,那是向债主要债,必然士气高昂,如何打不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堵胤锡说道:“差点被你给拐弯了!孤就放风出去,是你们俩出的主意,然后孤在皇陵挖好陷阱等着他。”
说完之后,左良玉一挥手喝道:“来啊,把他们带下去!”
站在门口的亲卫听了,当即回应一声,正要上前押解两人时,却见堵胤锡开口说道:“如果本官为你做事,可否不要诬陷于本官?”
何腾蛟一听,顿时转头看向堵胤锡喝道:“你……你要变节么?”
左良玉听了却是大喜,怕堵胤锡被何腾蛟一说又改口,便连忙回答道:“可以,如果堵大人能为孤做事,此事便是何大人一人所出之主意。那些明国的孝子贤孙怪罪的话,就只怪罪何大人一个人!”
何腾蛟再次气得脸红脖子粗,用手指指堵胤锡,然后又用手指着左良玉,厉声喝道:“如此龌龊之事,定然会天打五雷轰!”
他都能想象得到,如果左良玉真这么做了,哪怕最终事情没做成,皇帝没出来,那他何腾蛟的名声也臭了,必然会被其他同僚骂死不可!
左良玉听到何腾蛟那声色俱厉的控诉,一点都不以为意。如果说做龌龊的事情会被天打五雷轰,这天下早就太平了,又怎么可能一直是乱世!
他正要说什么时,却听堵胤锡对何腾蛟说道:“何大人,此事无解,如果不想背负污名的话,还是从了左……殿下吧!”
何腾蛟一听,对堵胤锡怒喝道:“你从了叛军,就不背负污名了?你这是真污,我……我是问心无愧!”
“哈哈哈……”左良玉听了,开口大笑起来,好一会之后,他才收了笑声说道,“堵大人识时务,是为俊杰也!只要你真心为孤效力,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他一挥手说道:“来啊,把何大人请回去,让他继续闭门思过!”
然后,左良玉又麻烦吩咐道:“给堵大人上酒菜,孤要给堵大人赔罪!”
他的两个亲卫押着何腾蛟出了大殿,堵胤锡的面前,却是上了新的案几,然后摆上好酒好菜。
左良玉坐在自己座位上,举了酒杯,向堵胤锡说道:“堵大人,以前的是是非非,就这一杯酒,都过去了,可好?”
“如殿下所愿!”堵胤锡没有一点犹豫,当即举杯,向左良玉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左良玉见了,他也一饮而尽。
等放下杯子之后,他便看向堵胤锡问道:“不知道堵大人有何教孤?”
堵胤锡也放下了杯子,看向左良玉说道:“微臣是殿下臣子,当不起堵大人三个字,还请殿下唔要再以此相称!”
左良玉听得高兴,便改口问道:“不知堵卿有何教孤?”
堵胤锡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盯着他看得左良玉儿子,然后才回答左良玉说道:“微臣以为,当今天下,可分李贼……李自成,张献忠,朝廷和建虏以及我们这五大势力。其中建虏在关外,可以暂不考虑。中原争霸,当属另外四家。而朝廷是王朝末年之气象,其实已经不足为虑。张献忠又退缩蜀地一禺,因此,最强者莫如李自成也!”
看到左良玉在听着,他便继续分析道:“如若不出意外,朝廷没了之后,便是李自成吞并其他势力之时。他要想改朝换代,必然不会容忍其他势力存在,这其中,也包括殿下这边。”
“三国之时,魏最强,而蜀吴次之,故蜀吴联盟以败曹魏,才得三分天下。以微臣之见,殿下也须如此考虑,方能有一席之地也!”
他见大殿内只有左良玉父子俩,便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左良玉听了,心中其实是同意堵胤锡的说法,他也忌惮李自成的。
因为那李自成就最是喜欢吞并其他人的势力,罗汝才,革左五营等等,指不定以后就会轮到他。
眼前的结盟,其实都是双方迫不得已而已,一旦灭掉了明国皇帝,搞不好那个时候,就是李自成要对他下手的时候。
之前没有多想,如今听到堵胤锡所说,对这个事情就多了一分认知了。
堵胤锡看到左良玉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又对他说道:“故臣以为,殿下或和张献忠联盟,或和朝廷联盟,如此方为上策。”
左良玉听了心里不由的苦笑,这个时候哪里还是李自成最强,最强的应该是朝廷,就是皇帝所领之军啊!
他当时造反的时候,直接把堵胤锡和何腾蛟都给扣押了,所以堵胤锡和何腾蛟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暂时来说,他也不想让堵胤锡知道真实的情况。
于是,左良玉便对堵胤锡说道:“孤本为朝廷大将,为朝廷效命,是当今皇帝逼孤造反,非是孤想反。”
言外之意,就是说他和朝廷没有结盟的可能。
说着这话时,左良玉也开始考虑是不是和张献忠联系一下,看看是不是存在可以结盟的可能性?
此时,堵胤锡听到左良玉的话,便回答道:“殿下一直为朝廷效命,为朝廷征战,微臣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该是朝中有奸臣蛊惑了陛下,才离间了陛下和殿下,出现了这等情况。微臣不才,愿意居中调解,以解其中误会!”
左良玉听了微微一笑,然后便对堵胤锡说道:“此事,孤再考虑考虑。”
说完之后,他便准备让堵胤锡下去了。
可就在这时,却见有亲卫急步入内,向他禀告道:“殿下,王府外有一人自称来自南京城,说有要事相商,有助于殿下之大事。”
大殿内的三人听了都是有点意外,左良玉便问道:“什么身份?”
竟然敢说有助于左良玉的大事,一般人可做不到这点的。
“回殿下,来人不肯表露身份,只说是带诚意而来,见与不见,皆由殿下决定。”
左良玉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会,便看向堵胤锡,对他说道:“堵卿先回去休息,孤回头安排堵卿为孤做事!”
堵胤锡明白,这是要把他支开,不想让他听到接下来的事情。
左良玉已经开口,那他也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没有得到左良玉的信任。
因此,堵胤锡也没有犹豫,便告辞出殿,由左良玉的亲卫引着去了。
看到他离开,左梦庚便连忙对左良玉说道:“父王,儿臣看这堵胤锡,似乎是假降,他想借机逃往南京。”
如果左良玉真答应了堵胤锡,由堵胤锡去调节他和朝廷之间的关系,那十之八九,堵胤锡怕是一去不复返。
他儿子能看到这一点,左良玉又岂能看不出来。这不,就见左良玉点点头说道:“孤心里有数。”
说完之后他便让亲卫把那南京来人请进来,他想看看,这南京来人,怕是来头不小,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一个商人打扮的人,便由亲卫引着,进入殿内。
左良玉看着这个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是属于那种很精明的人,面对他这个鲁王,举止之间并不失态,或者小心翼翼,显然是有见世面的人。
就见这个人向左良玉一礼,然后看向左梦庚,似乎是知道左梦庚是谁,便转回头,看向左良玉说道:“我家主人预助殿下一臂之力,除掉当今皇帝。”
这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竟然是要帮左良玉除掉当今皇帝!
左良玉一听,顿时心惊,立刻问道:“你家主人是谁?为何要帮孤除掉当今皇帝?孤如何信之?”
“我家主人是谁,殿下不必知道。殿下只需要知道,我家主人确实有诚意,帮殿下除掉当今皇帝,否则小人也不可能专门跑来南昌。”
左梦庚听这人说话有些无礼,便在边上喝斥道:“连是谁都不敢说,如何能信?”
这人闻声看了左梦庚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左良玉,然后才说道:“殿下听听当今皇帝做的那些事儿,便知道我家主人是有诚意的。”
说完之后,他便主动开始说起当今皇帝的事情来。
“当今皇帝贪得无厌,还在京师的时候,就假借太祖皇帝之名,逼人捐钱,捐少了还不行……”
这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把崇祯皇帝在京师做的那些事情,包括各种明目上的抄家,不管是皇亲还是勋贵,哪怕是世袭国公,都被他冤杀,然后废除贱籍,却又把曲阜孔家给废掉,还有在扬州府,竟然又找借口杀了一大批官员和那些大盐商,抄了不知道多少钱粮出来,更是把盐税给抢了去,完全无视其他人的感受……
因为乱世的原因,消息不通,这个人所说得很多事情,左良玉都是第一次听说。
因此,左良玉听着他的这些爆料,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所领之军之所以强大,根源是他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那么多的钱粮。要是自己有那么多的钱粮,手下军队也肯定能打啊!
同时他也隐约明白了,应该是当今皇帝这种做法,得罪了一大批皇亲勋贵,生怕当今皇帝到了南京之后也会这么做,所以他们想要当今皇帝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也有合作的可能性。
他在想着,结果却没想到,就听这个人接着说道:“……当今皇帝到了南京城之后,都不等休息一天,就借口南京城粮食囤囤积奇居,封了粮店米铺,还抓东家,又借口要查贪腐,硬逼着南京城的文武官员吐出了将近一千万两银子。如今还在查沉船案,指不定以后还会继续他的暴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