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转身看去,跟随万俟卨的那名美妇,此刻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被两名士兵押着,正含情脉脉望着他。
这女人倒是机灵,一瞅苗头不对,立刻撒腿跑了。
“押下去,好生看管,别让她跑了。”
见陈厌神色冷漠至极,美妇的心瞬间坠入了冰窟里。
现在连万俟卨都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自己作为他身边人,无依无靠。
即使什么都没有做,也定然难逃一死,她现在还有什么能依仗的?
蓦地,她目光一亮,连声大喊:“将军!饶我性命!我知道万俟卨的宝贝藏在哪里!”
“宝贝?”
陈厌听过美妇的耳语,摆手道:“押下去,好生看管,留她性命。”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谢什么,本来也没想杀你。
是夜。
经过一天的动员,淮水南岸的局势已经基本稳定。
张宪等人商议,他们就按照之前的计策行动,利用三十万百姓,来让临安就范。
万俟卨今日一番言语,无疑帮了他们一把,哪个军民听到这些话,不群情激奋?
如此一来,他们可以将所有责任全推到万俟卨的身上。
他们已将今日万俟卨的所作所为,避重就轻,写成急件发往临安。
等隔个几日,再发急件,信上就说,因为万俟卨,军民发生骚乱。
除了索要粮款赈民,还请务必让岳飞北上主持大局。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并且有人背锅,朝廷也会就坡下驴。
到那时主战大臣借机上书,他们便可趁势北伐,一往无前。
万俟卨历来养尊处优,眼下被挂了一天,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营房中。
“这东西谁给你的?”
冰冷的质问蓦地响起。
半昏半醒的万俟卨闻声陡然睁开双眼,看到陈厌正蹲在自己身前,仇恨之意尽显。
此刻,陈厌手中握着一个小瓷瓶。
这是他按照那妇人的指示,在万俟卨的房间中找出来的。
里面装有三枚小还丹,一枚固骨丹。
此刻官儿的效力犹在,万俟卨开口必讲实言,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今日祸从口出,他悔不该当初竟然如此轻信陈厌。
若让外人知道,自己还跟金人联系密切,那就断无回天之力了。
但他又害怕陈厌使手段对付自己,不敢不开口,只好说:“一个敌人。”
他说实话,但故意模糊概念,倒也行得通,只可惜自己之前并未察觉这一点。
“金朝国师。”
万俟卨悚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陈厌,竟然一语点破。
金阵营里的演神者陈厌就知道这么一个,当然要猜他。
看到万俟卨的表现,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连当朝一品都跟他有联系,我想临安有不少人暗中都在帮他办事。
你们拿着他给的好处,然后明里暗里阻拦抗金大业,卖国求荣。”
“哈哈!”
万俟卨一冷,突然大笑。
“你给老夫扣的帽子太大了!说得不堪一些,老夫最多也只是个佞臣罢了。阻拦抗金这种大事,哪里有这种本事?
不光老夫没有,满朝文武中也没有这样的。地上已经有一堆火了,而老夫不过是给这把火里添了些柴而已。
可火本来就在那里,添柴的人,又能有多大罪过呢?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趋炎附势而已,这么说,你懂吗?”
陈厌颔首,起身离开了营房。
大营之中,只有张宪一人。
他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找他谈一些话。
“启禀张将军!陈厌将军求见!”
来了。
张宪笑笑,“请他进来!”
“张将军,卑职是来辞行的。”
陈厌进入营内的第一句话,就令张宪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
他定了几秒,随即点头,“先请坐。”
张宪已经从纪元那里得知,今日陈厌从他面前拿走的那壶酒,曾动过手脚。
陈厌将一颗白色果捏成齑粉投入壶内,并嘱咐其好生看管。
怪不得万俟卨一直说那酒甜如蜜。
如果没有那壶酒,众人不可能从其口中得知临安的真正意图。
这次,陈厌是真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岳家军!
张宪同时也越发清楚,陈厌并非寻常的能人异士。
不说那果,单讲凭空摸出一杆丈许长的大枪,这本事就足够耸人听闻。
突如其来的告别,或许从陈厌突然出现那刻开始,就已在冥冥中注定了
“陈将军倘若要走,本将绝不阻拦,可否告知缘由?”
陈厌正色道:“在这里混,没前途。”
“没前途……”
张宪释然朗笑。
“陈将军今日斩杀王俊,固然大快人心……但如今正是要从严治军之际,无论如何,小小的处罚总是要有的。本将相信,以陈将军的聪明才智,不会看不穿这一点。说吧,到底为什么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