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甚微瞧着,心中酸涩又庆幸。
父亲顾右年是千机陈氏同出云剑庄之间的唯一联系,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柳阳将这东西送去了出云剑庄,庄中之人一眼便能瞧出的通关密令,应当就只有这个了。
幸亏她猜中了,不然的话被陈神机的毒针戳死在茅厕里,当真是死不瞑目,遗臭万年。
她想着,将那个搁在脚边的木箱盖子翻了过来。
果不其然瞧见里头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一根根寒光闪闪的毒针,令人头皮发麻。
她将那木头箱盖子又盖了回去,也不知道陈神机是怎么安装的机关,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木头箱子又恢复了原样,变得严丝合缝了起来。
“柳阳,陈神机说把这个东西留给我,我便拿走了。日后等他出来,我再还给他。”
屋外的柳阳听着,乖巧地应了声。
他偷偷抬眸看了顾甚微一眼,却见她神色淡然,不像是随口一提。
这怎么可能呢?
李贞贤死了,陈神机进了开封府的大门,岂还有生还之时?
民杀官,必死无疑。
顾甚微将那茅厕恢复了原样,搬起木头箱子又重新走回了供着牌位的堂屋前。
“你现在做的事情,对我而言非常有用。在你考中之前,我需要你帮我打探一些消息。你放心,若是你在其中遭遇不测,我会安排好你哥哥的后半辈子。”
“皇城司,不是你这样的孩子该来的地方。”
“永安桥上有两个人,亲眼目睹他落水,并且其中有一人下水把王全捞了上来。找到那两个人。”
她在汴京的时候一心练剑,对于这些市井之事的了解远不如柳阳。
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想问顾甚微我可以吗?可是他没有问,因为顾甚微已经说出了答案。
柳阳身子一颤,腰弯的更低了。
有那么一瞬间,那些林立的牌位,仿佛同她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的牌位,重合了一般。
柳阳想着红了眼睛,千里马遇伯乐,他活了十三年遇到了最美好的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茅厕里该有多好。
柳阳郑重地冲着顾甚微行了个大礼,“小子愿意听从大人安排,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他按捺下了心中的疑惑,冲着顾甚微拱了拱手,站了出来,“大人的提携之恩,柳阳没齿难忘。只不过读书科举这种事情,并非我们这等小民可以妄想的。”
顾甚微的声音同她的手一样冷冰冰的,可是柳阳却是莫名地觉得温暖起来。
他们本来都不应该死的,但是却全都死了,这些人命谁来偿还?
她想着,神情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头发被风吹没了,变成了个秃子……
她关于断械案的记忆,始于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顾家人一心读书,想要凭借科举出人头地。
柳阳虽然年纪小,但她很看好他,这个孩子日后若是成长起来了,一定会是个非凡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