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獗没有带侍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冯蕴掠到马上,一骑两人在夜下长街飞奔……
这是冯蕴第一次骑这么快的马,几乎要颠起来,紧张得身子都僵直了。
这叫什么逛一逛?
谁家出门逛街是这样逛的?
“扶住我。”裴獗低头,声音落在耳畔,激得冯蕴耳朵发烫。
夜里在长街奔走,风很大,裴獗的披风在身后鼓动翻飞,宽肩好似将冯蕴娇小的身子笼在怀里,如一个巨大的阴影。
他没有表情,冯蕴无从猜测他在想什么,只有呼吸在静夜里骚扰她突突乱跳的神经。
那天裴獗离开溪村,二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大晚上跑回来找她,不会还没有气过吧?
“将军?”冯蕴被颠得胃受不住,小小唤了一声。
这一声被夜风吞没,没有等来裴獗的回应。
马蹄嘚嘚,如一骑飞箭在狂奔。
男人脸色冷硬,冯蕴察觉出那眼里的冷意,又换上笑容。
乌黑的眼在夜色里牢牢盯住她,气息炙人。
他从来没有避讳过,他想要什么,又不强行索取。
冯蕴心底咯噔一下,想到了任汝德。
冯蕴想都没想,点头,“那是自然。”
裴獗正神色冷戾地盯住她。
其实只要他想,冯蕴便拒绝不了,也不会拒绝。
横坐在马背上,她难以掌控身姿,整个人歪倒在裴獗的怀里,腰上是他紧束的胳膊,又这样快的速度,她不知裴獗要发什么疯,伸手便掐在他的腿上……
裴獗没有吱声,目光幽暗,呼吸突然变得黏糊起来。
裴獗没有回答,但扼住她的手稍稍一紧,便让她身子紧贴过来,用行动让她感受了自己的美貌。
“将军要的我可以依你。我的两个条件,将军能应吗?”
冯蕴轻声道:“我有才干,可侍将军。将军若还需要我的人,我们也可以抛开羁绊,各取所需。不谈情爱不谈婚嫁不入后宅不育子嗣,相处时尽欢,分开时不缠。来时欢喜,离无悲伤。”
跟她相处也就最初那一年还像个正人君子,到后来熟悉了,差点要玩出来。
“抱歉。”裴獗声音低哑。
她扬了扬脸,“妾不曾听闻。”
“早在那日,我已对将军言明,我和将军是一条心的,齐国和冯家我都回不去了,将军大可不必如此防着我……”
裴獗手臂松开一些,不紧不慢地抬高她的脸,“言不由衷说那些,只为跟萧三赌气?”
裴獗见她浑然忘了方才说要“逛逛”的事,搂住她用力一颠便将人整个儿转回来。
“哦?”裴獗盯住她,“说说。”
她低头,掩饰尴尬:“只是几句赌气的话,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冯蕴轻轻嗯一声,将额头贴在他的脖下,温存地轻轻磨蹭,“我也肖想将军很久了,今夜夜色正好,将军何不在府里小住一夜再走……”
裴獗不说话。
冯蕴愕然抬眼。
“将军不急着投胎吧?”
不说话,冯蕴便当他默许。
“很好。”裴獗漆黑的瞳孔像有一层冷光,“何谓家人?”
冯蕴突然提议:“要不我来帮帮将军吧?”
“竟陵王新婚大喜,怎会记得安渡郡的弃妇?”
他的克制保守,大概全给了心上人。
冯蕴往后退了退,双手撑在裴獗的肩膀。
“冯蕴。”一股酥麻从尾椎蹿上,裴獗握缰的手猛地一颤,用力扣住冯蕴的手腕,将人扯到面前,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此时天宽地阔,马匹肆意行走。
“姬所言,那叫狗男女。”
冯蕴努力回想和任汝德说过的话。
方才还热络的讨论好像一个笑话。
冯蕴把怒火咽回去,侧目望他一眼。
一副我看着你撒谎的样子,把冯蕴逗笑了。
裴獗怔了一下,下颚线有明显的紧绷。
“那将军跑这么快,所为何事?”
暗夜掩盖着两人眼底的情绪。
她很难受。
“将军看我,好看吗?”她问。
裴獗掐紧她的腰:“姬为何隐瞒?”
冯蕴这才想起跑马的俗称,愕然微笑。
裴獗没有说话。
裴獗以离开的姿态给了答案。
冯蕴就等着他们来策反她背叛裴獗的那一天。
冯蕴渐渐有些崩溃。
“将军突然从大营回来,便是为了跟我过不去吗?”
裴獗道:“良人天赐,不离不弃?”
裴獗问:“你如何给我?”
裴獗:“这不叫跑马。”
过了这么久,冯蕴猜他仍然没有改变心意。
但如果他要连身到心的主宰,冯蕴给不了。
话题陡然转到这里,冯蕴看着裴獗黑漆漆的眼睛,低声一笑。
在冯蕴看来,反间计也是计,坏人也是好棋,都可以为己所用。
她还没有对裴獗完全交底的打算。
她落水的那一天,两人就此谈过了。
这个濮阳九,可以去死了。
溪村里到处都是裴獗的眼线,他会知道任汝德来过并不奇怪,可淮水湾大营离安渡城这么远,裴大将军当真是半口气都没有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