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车上时,他听见他打电话,好像是明日要出差去临省的狮城。
白嘉树嗯了声,也看了看她,淡声说:“你也多保重。”
等到季清和下车后,白嘉树的车倏地朝远方驶离去,季清和那声“晚安”还在口里打转,未说出口。她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白嘉树车尾灯消失在这靡靡夜色里,心里希望着,希望这次后,她的手链会继续落在他的车上。
可惜那晚后一切的发展都不如季清和所愿,之后的时间里,不仅没有手链,她与白嘉树的联系近乎无。
季清和猜想白嘉树是忙,她这阵三天两头见“嘉元集团”的名字上热搜,她几次打开白嘉树的聊天框想说些什么,但苦于无话题,都作罢。
还好天遂人缘,不久后,季清和找到一个与白嘉树见面的好机会——“今”美术馆开业。
这是付可今筹备了很久的美术馆,出席嘉宾名单可谓精彩,看得出来付可今是发挥了全部人脉来为自己的美术馆热场。
白嘉树的名字在最前一列,季清和看了好几遍。
美术馆落座在雅湖一畔,开业那日群星璀璨,但这“群星”里,季清和默不作声逡巡了四圈,也没看见白嘉树——那颗以往最亮眼的星星。
恰好,刚social完的付可今长裙款款朝她而来,坚硬的华丽盔甲在好友面前暂时落下。
“他妈的,今天累死老娘。”
季清和替她揉肩按摩,装作无意地一问:“符远南和白嘉树怎么没帮你应酬?白嘉树不是也投了股份吗?”
“公司有事,符远南处理完再来露面。至于白嘉树,倒霉蛋感冒了在家卧床休息。”
季清和手一顿。
付可今因为按摩的停止,不满地啧一声,回头看她:“24号技师继续啊,这么懈怠,以后不会点你了。”
手上的动作继续,她刻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不经意:“他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
白嘉树身体健康,认识这些年里他连小病小灾都很少,更何况是需要卧床休息的感冒。
“听说他之前淋过一场雨就感冒了,他又一直没在意,工作狂还跑去狮城出差,拖着久了就严重了呗。诶——24号技师,你怎么又不摁了?你这种态度我是不会加钟的……”
晚上季清和自己开车回家,过桥时,也不知是偏神还是故意,她开错了路,那是去往白嘉树家的路。
等红绿灯的时候,季清和回忆那场大雨,滂沱得像要将江城淹没。他在那样的情景里,将她捡回家,自己也落了病。
欠白嘉树债的笔记本上又可以添上她罪恶的一笔了。
她的车停在白嘉树的小区路边前很久很久。
抬头往上数着,一层一层,终于数到他。只是他家里没亮灯,不知是睡了还是没在家。
很想打电话问问他的情况,但又怕自己唐突,令白嘉树感到冒犯。“原谅”之后他们的关系尚未确定,该以怎样的身份去关心他,季清和不知道。
或者她也打电话给他,说你的什么,你的什么落在了我的车上?哎呀,他又不戴梵克雅宝。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思考着这个看起来没意义,却令季清和可以纠结很久的事。这纠结直到她听助理说狮城似乎传出了类似“非典”的传染病,瞬间消无。
这消息至今一直未被证实或辟谣,不知真假,但也在互联网上引起小小动荡。许多人都说是谣言,但万一,万一要是真的,万一刚从狮城回来感冒加重的白嘉树其实是染上新型传染病……
季清和不敢再想下去,心一时间像被腾空在千米悬崖之上。
她想看他,就现在就此刻。
想亲眼见到他是否还安好。
这件事成为季清和前去找他的动力,心中的担忧占据之前全部的由于。她提早给工作室下班,自己驱车前往白嘉树所在的小区。
这路她虽然来得少,但却不知为何像轻车熟路,像来过很多次。
说来好笑,不止她自己对他家熟,别人对她也熟悉,例如白嘉树楼幢里的保安。他不知道季清和的超模身份,但对她的高个子与脱俗气质有印象,再加之她还是从白总家里走出来的人,所以甫一见到她,便热情打招呼。
季清和正愁着没有房卡,打不开电梯的锁,保安的来临恰好解燃眉之急。
“哎呀,季小姐,这好说好说。”
保安为她摁亮白嘉树所住的楼层。拿出电梯卡时,他与季清和聊起白嘉树。
“白总今早气色很差,他是不是生病了?”
连保安都注意到的气色差,得差到怎样的地步。电梯缓慢上升时,季清和一直在心中勾画白嘉树的样子,越想她心情越惴惴地。
季清和摁响门铃,等了大概两分钟,白嘉树的家门才从里被推开。当她看见虚弱版的白嘉树,面色难见的苍白,一时怔神,半响忘记反应。
而白嘉树看见突然到访的季清和面色也一样是一怔。
他刚才在监视器里看见季清和的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铃声响了三遍,耳朵听得发晕发痛,他才确定这真是现实。
“你怎么来了?”
他不敢靠地离她太近,两人被凸起的门框分割成河东河西。
“来探病。”
相比他的小心翼翼,季清和显得过于不在乎。
说着,她的腿往前一抬跨过楚河汉界,就要进到门里。
白嘉树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眉蹙出一个川字,语气很不悦带着生气:“你疯了?”他说:“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人人因为不知真假的sars而人人自危的时刻,她却这样贸贸然不顾自己安危地赶来,还来看望感冒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