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清清,他以前最爱叫她清清。
只是现在徐琼都走了,他叫她清清,这次又是要说给谁听的?
季清和转过身,侧头看向几步前的他。
廊上的灯从顶而泄,落得他半身亮光。白嘉树还是方才闲适的姿势,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半倚在墙边,半笑着问她:“徐琼和我一样,也是王家舒的替身?”
他说这话时,听着像疑问句,但语气却趋近于陈述。
陈述着他认为的事实。
季清和一滞。
“徐琼,徐琼,这个名字也不像王家舒,所以他是长得像王家舒?”
白嘉树努力勾连着王家舒与徐琼的相似之处
他回忆起春节那次,在江城一中荣誉榜上看见的王家舒的样子。但印象里王家舒与徐琼明明是两种长相。
他啧一声,“也不像啊,所以他是哪里像王家舒?血型?星座?出生年月日?”
季清和喉咙有些发涩,她张开口想说话,却像失了声。
白嘉树看着面前的她,冷笑着:“瞧瞧你,其实不是冷清冷意,你多么深情呢。”
和王家舒有缘无份无法在一起,便在分手后,找一个一个与他相似的替身。她多么深情,只是这深情从来不是对他。
当然了,替身又怎么配得上深情?他明白。
勾起白嘉树旧事回忆的,是方才季清和与徐琼的最后一幕,白嘉树很熟悉。
徐琼虽已被伤透了心,但眼睛里却还有一丝丝期望,他看着季清和,期望着她的一句解释。他熟悉极了那个眼神,那是,哪怕是她骗他,他都愿意去相信的眼神。
可是她沉默,她永远都沉默。
她不撒谎。
她连撒谎都不愿意。
期望被湮灭,变成绝望。
一如五年前他们的分手。
他飞去美国,带着最后一丝期望去找季清和。虽然一切他都已经清楚,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哪怕她说不是的,哪怕她在种种铁证之前,说了一句否认,他都愿意相信。
但她没有。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承认了那个事实——
我愿意和你开始,是因为你的名字像我高中的初恋,王家舒。
荒唐又讽刺的事实。
替身不仅得不到她的深情,更得不到她的谎言。
她多诚实。
此刻,他们重逢半年后最后盖着的没被戳破的遮羞纸在这一瞬,彻底被扯开。那些以前的不愿意被想起的,忽略的,不敢去面对的,重新归回到他们之间的舞台。
季清和再开口时,鼻子都有些发酸。
她说:“小白,我——”
我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白嘉树只觉得这称呼太讽刺了。
他想起今年春节,他看见王家舒的照片时,那些曾经的恨在一瞬间都被勾回来。却又在没多久,他们在甜品店时,因为季清和一句轻轻的“小白”,心情又归为晴朗。
在分开后的第五年,他的心情仍因为她被轻松左右。
好没出息。
他还故意捡起她不小心掉落的纸星星,鬼使神差的放入自己的口袋里,更没出息。
小白,不要叫我小白。
白嘉树想这么说,但喉咙像被石头堵住,他没说出口。他看着季清和沉默的眼,泛出红意,泪水渗出来一颗颗砸在地毯上,没有声音。
他侧过眼,不再看她。
几秒后,他听见季清和说。
她说:“小白,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迟来的对于他因为她而浪费了五年感情的道歉。
那年分手,她甚至都没有对他说对不起,这五年里,他等的就是这句对不起。但如今终于得到了,
白嘉树又觉得不满足。可笑,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哪里能化解他心中对她的积累成山海的愤,和这些年因为她而产生的困苦?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但是自和季清和重逢的第一日起,与她一次次见面说话,白嘉树便知道,他还要和她纠缠,他要和她纠缠到死。
白嘉树看着她,冷笑说:“季清和,你以为这样我们之间就扯平了吗?”
他说:“我会永远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