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太和殿。
朱标参加完宋濂的葬礼后回宫准备今日的议事,却发现往日原本应该在批折子的朱元璋今天却是双眼紧闭,躺在椅子“睡”过去了,那张脸显得异常疲倦。
朱标看了一眼,抬手示意一旁的内侍官不要出声打扰,然后他自己也放轻脚步,准备悄然退出去。
哪知这时朱元璋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回来了。”
朱标站住脚步,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的朱元璋,躬身行礼道:“是。”
“.怎么样?”朱元璋沉默了半天,开口问道。
“宋师已经安然下葬。”朱标回道。
朱元璋开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和浙东四夫子,都有一个好的开始,可惜都没能有好的结局。
想到自己和宋濂最后的场景,是一脚踹开他的画面,然后再想起以前的过往点滴,朱元璋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宋濂可以说是一辈子都在坚定贯彻他的儒家之道。
因此如果要朱元璋举出一个绝对不会背叛他的臣子,宋濂绝对榜上有名。
君臣相处几十年,宋濂在朱元璋面前所陈说事情,质朴无隐,就算是家事,只要朱元璋有问,他也一一回答,绝没有半丝虚假。
有一次宋濂与客人饮酒,朱元璋暗中派人去侦探察看。第二天,朱元璋问宋濂昨天饮酒没有?座中的来客是谁?饭菜是什么?宋濂都以实回答。朱元璋笑着说:“确实如此,你没有欺骗我。”
宋濂给朱元璋的答复是,人君就像是父亲、像天一样,为人臣子是绝对不能对君上有任何隐瞒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朱元璋愿意把朱标交给宋濂的原因,要知道朱标可是未来的皇帝。
在朱元璋心中,宋濂是可堪帝师的。
只可惜两个人走着走着,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了。
这是道路的选择,对事,不对人。
如果不是因为如今是工业改革的关键节点,朱元璋必须树立典型。
如果宋濂不是非要以这种反抗改革的方式自杀,他死后文正虽然得不到,可还是有希望能够得到“文宪”的谥号。
历史上能够得到这一谥号的,也都不是庸人。
如今自然是想都不用想了,朱元璋没有给与追究他们宋家的责任,已经是开恩了。
“他家里人怎么样。”朱元璋开口道。
朱标开口回道:“宋慎和我说,宋师在去世前一天,有去特意找过他,告诫他的原话是‘咱们宋家三代同朝为官,陛下对咱们宋家的恩德就像天地一样,要怎样回报呢?只有做到诚敬忠勤,才稍微可以贡献出万分之一,你在内廷为官,更要切记’。”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在他听来,这像是宋濂说的话。
“宋濂的孙子宋慎,咱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如今是在殿廷仪礼司当差吧?”朱元璋开口问道。
“是,如今职务是序班。”朱标开口回道。
“宋濂那两个儿子,我知道是没有什么大才的,能在如今的位置做好就已经很好了。老大,你看看,这个杨慎如果真有才能的话,放在殿廷仪礼司就有些屈才了。”朱元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后,朱标眼里露出喜色,躬身回道:“儿臣知道了。”
“父皇,老四那边来了奏折。”朱标从怀里拿出一本奏折,递到了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打开一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开口:“这小子从小到大鼻子就灵,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瞒不过他。如今咱们大明神龙号刚通车,他就想着也打造一辆金陵直通北平的火车。”
朱标也跟着开口笑道:“老四这是向咱们要钱来了。”
这可不仅仅只是打造一辆火车这么简单,最为关键的是要铺设好铁路,投入的费用都是天文数字。
虽说朝廷的最终目标,是要将整个大明都铺设好铁路,可先铺哪里,后铺哪里,这里面可都有大学问。
相信要不了多久,等见识到西部经济发展后,各地长官都会争相向朝廷上奏折,争取铁路早日落户到自己家,就算是身在高丽的朱?也同样不例外,毕竟鸭绿江才多宽。
恐怕也就只有远在海外的朱樉,对此不感兴趣了,此时的他还沉迷在他的风俗事业当中。
谁也想不到原本爱好基建的他,这才没过去几年,就开始喜欢上了风俗产业。
而且骚就骚在,这家伙真的把风俗产业,当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在搞。
如今不仅仅只是在他自己的封地,他辖下的风俗店如今甚至已经开遍了整个东瀛。
朱元璋笑骂道:“修铁路可以,不过老大你告诉他,让他拿出点诚意来,朝廷如今可没有这么多钱了。”
“是,父皇。”
漠北,绥远。
蒙王府。
书房内,除了王府的主人朱棣外,还有一个人,一个僧人。
一个身着黑衣,一脸富态,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可那对三角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凌厉之意,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此刻他所坐的位置,一束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正好照到了他的半个身子。
一半身处在光明之中,一半身子在隐身于幽暗。
佛相与魔相交织在一起。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眼看过去,这个僧人会让人感到矛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