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问题，让杨宪有些尴尬。
男人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让人说不行。
最让杨宪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很行，行到就连身为草原女儿的王月悯也根本吃不消。
而且婚后杨宪也没有刻意去做防护措施，可事实摆在眼前王月悯就是没有怀上，看来回去后还得加把劲，杨宪心中想道。
呜呜呜——
就在这时，火车响起了轰鸣，缓解了杨宪的尴尬。
杨宪开口笑道：“发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太子殿下，咱们过去和陛下他们会合吧。”
朱标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冒烟的火车头，两眼也放着光芒，眼前的火车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钢铁怪兽。
男生对钢铁机械的痴迷，是超越时代的。
原本靠战马拉车，车箱数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并不会太长。而眼前这辆被命名为大明神龙号的火车，足足有二三十节车厢，每节车厢都是用纯金属打造，远远看去，真的就像是一条黑色的巨龙。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火车，脑子里想的却更远。
因为当时杨宪和他讲的话，他直到现在没有忘记。
蒸汽机是一种只用柴火石炭就能代替人力、畜力的机器，能够利用蒸汽来推动万物。
眼前新式火车证明了蒸汽机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蒸汽机既然能够用在火车上，那么自然也能用到其他方方面面。
朱元璋的脑子里，仿佛看到了数十年后，大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海晏河清的场景。
科技的发展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意味着日子会越过越好。
可对于有些人，却只有深深的恐慌。
从朝廷开始研究蒸汽机那天起，宋濂内心就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而这两天听到新式火车发车仪式马上就要召开之后，宋濂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晚上一闭上眼，更是连连作恶梦。
不是梦到自己被投入蒸汽机那巨大的熔炉中烧成灰烬，就是梦到一条黑色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将其吞没的可怖景象。
他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如今蒸汽机取代了战马。
马力直接被取代了，那人力还会远吗？
人力要是省了，百姓岂不懈怠了，到时候全都依赖外物，这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儒家思想主要是求诸于己，往内求而不是外求。
在宋濂看来，百姓们一直依靠外物，人就会变得越来越浮躁，而人闲下来后，就会生是非，饱暖思淫欲啊！
机器一转，人心不古啊！
前几年那一场大病后，再加上年岁本就很大了，身体早就已经如同枯槁的朽木了。
如今又因为忧心蒸气火车这件事，连咳了几天，昨天夜里，更是直接咳出血来。
可即便是这样，宋濂还是拖着这身破败不堪的病躯来到了大明神龙号的发车仪式现场。
咚咚咚——
木拐杵地的声音，在火车站台上响起。
朱元璋听到突兀的声音，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转头看去。
杨宪他们也随着朱元璋的目光，转头看去，视线中苍老的宋濂杵着拐杖，在他学生方孝孺搀扶下，走到了大明发车仪式现场。
挡在了朱元璋他们登车的道路上。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宋濂放下了手中的拐杖，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臣宋濂有本启奏！”
跟在朱元璋后头的胡惟庸，站了出来，呵斥道：“宋大人，你懂不懂规矩啊，今日是火力火车发车仪式，不议事！”
宋濂抬起头，看着朱元璋开口道：“臣斗胆，今日之大明，有覆舟之忧。”
在今天这样本该大喜大贺的日子，却跑出来说这样的晦气话，朱元璋给宋濂气笑了。
难道到了今天，他还以蒸汽机是什么奇技淫巧不成。
“宋夫子，咱念你年老，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朱元璋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下边人去把宋濂给拉开，哪知宋濂却是死活不肯起身。
“陛下，臣并非危言耸听。”宋濂大声喊道。
朱元璋死死瞪着宋濂，脸色铁青，无比难看。
这些年大明国力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疆土之大更是超过以往任何一朝，如今更是发明出了蒸汽机这样的神器，问鼎世界之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眼前宋濂却是在这个时候，不断唱衰大明，朱元璋脾气会好才怪。
“好，今天咱就给你个机会，可要是你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就不要怪咱治你个妖言惑众的罪了。”朱元璋沉声道。
“谢陛下。”
宋濂先是朝朱元璋行了一个礼，然后这才接着开口说道：“杨国公提倡发明的这个蒸汽机，如他所说，能够用蒸汽推动万物，有了它确实能够生产出更多的东西，可陛下，老臣要问一句，这样真能让大明的百姓们生活过得更好吗？”
在场大部分人在听到宋濂这句话时，第一反应都是这老家伙果然是老糊涂了。
能够在更短的时间，生产更多的东西，百姓的生活还能变差了不成？
就连宋濂曾经的学生太子朱标也没能领会。
只有杨宪皱了皱眉，深深看了宋濂一眼，似乎是听明白了宋濂这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