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钻研毒药,不事生产。若是全靠宫中那点儿东西,到时候拿到赵相府去,怕不是寒酸得很。他需要的哪里是什么红珊瑚树……而是不叫人小瞧了的婚礼。
周羡这么一想,那是又喜又丧,“你说得没有错,这么一瞧,我感觉自己个十六岁,就已经做爹了,做爹还不够,还要给大儿子娶媳妇了……”
池时见周羡看她,摆了摆手,“活人的体面我帮不上忙,死了再找我吧!我到前头下车,红香蓉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池时说着,叫停了马车,跳了下去,又对着周羡,举了举拳头,“豪言壮语都放出去了,可别怂啊,小王爷!”
她说着,摆了摆手,领着久乐一个拐弯,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等周羡的马车一走,池时脚步一动,朝后一闪,一把匕首架在了一人的脖子上,“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做什么?”
虽然马车在闹市里行不快,但也远比一般人的脚力要快上许多,这个人明显有轻功在身,方才能够靠着两条腿,就把他们给盯住了。
“你是何时发现我的?”那人低头看了匕首一眼,是开过刃的,上头影影约约还有血腥味儿,绝对不是那些世家公子拿捏范儿的不中用的玩意儿。
池时手一动,那人脖子上便流出了一条血口子来,“我先问你的。”
来人脸色未变,像是这点儿小伤,司空见惯了一般。
他眨了眨眼睛,“我是你要找的人。”
“哦”,池时哦了一声。
那人瞧着池时那张面无表情脸,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瞳孔猛的一缩,亦或者是激动异常之类的……就这么一个字“哦”?
他还没有想完,就觉得自己个脖子后面一疼,眼前瞬间一黑,朝着地面栽倒了下去。
久乐瞧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子,他面部着地,鼻子摔流血了。”
池时看了久乐一眼,看了一看倒下去的那人,一屁股坐了下去,将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戳,扎在了那人的脖子旁边,“哦,死不了。”
久乐无奈的笑了笑,“公子看到旁边是我们家的棺材铺子,所以才在这里下车抓人的吧。我这就去套马车来。”
等久乐一走,池时又拔起了地上的匕首,在那人的后脑勺上擦了擦,“不是摔下去之后,又醒来了么?脸着地倒下去,怎么没有见你牙齿磕掉几颗?”
“爱吃蚕豆舍不得吧,我瞧你牙都啃缺了。最后问你一次,叫什么,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人无奈的动了动,感觉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大佛一般,却是半点起不了身,他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早知道就不装了,鼻子真的很疼。你不是仵作么?”
“我听闻池家的仵作,都熟读大梁律,吃的那是朝廷的皇粮,做事也正道得很。可我怎么瞧着,你比我当年在江湖上收赌债的时候,还要狠。”
见池时不吭声,一副你不回答,就这么压下去的无赖样子,那人轻轻的挪了挪,将手抽了出来,挪动了一下头部,索性整个人呈大字状,趴在了地上。
“我说过了,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朱河。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也知晓我的来意。”
池时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同周羡,的确是要寻找朱河,可这自己个送上门来的人……
“朱河是谁?你说你叫朱河,你便是朱河了?我是朱河他爹,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第三五二章 无回头之路
一辆马车悄悄地从棺材铺子的边的小巷子里驶了出来。
巷子里安安静静地,地上的血迹已经擦得干干净净的了,一只流浪的橘色老猫儿,朝着巷子口看过去,喵喵的叫了两声,便走开了。
池时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转着手中带着血的匕首。
坐在一旁的朱河,显然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模样,“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就是朱河。我刚刚入行伍的时候,便是在汝南王军中。”
“因为习过武,有些脚下功夫,于是被分到了前锋营中做探子,不是我自夸,我那会儿的确是军中最好的探子,擅长隐匿追踪。”
朱河说着,苦笑道,“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向来我已经远远不如当年,不然的话,不会那么容易,便叫你发现了。”
“我很快升到了百夫长,得到了王爷的赏识,本来我也以为,自己个会一直在军中,为了大梁抛头颅洒热血,最后长眠在边关的。可是后来,在一场战事之中,出现了异端。”
池时皱了皱眉头,“异端?”
虽然她嘴上对朱河不客气,但是对于他的身份,却是信了八九成。
她同周羡虽然已经知晓了杀死漆耘凡的真凶,也知道了漆耘凡在被杀之前,把汝南王交给他的东西,给了朱河。可是,其他的人并不知晓。
抓了连环杀手田三儿,可并没有对外宣称,杀死漆耘凡的另有其人。
那么,寻上门的来的人,十有八九,便是真的朱河。何况,到目前为止,他说的东西,都很自然,并且没有什么破绽。
“在青龙峡大战之前,梁军有一次险胜。当时虽然胜了,但是王爷便觉得不妥当起来,用他的话来说,就像是习武之人运行一个大周天。”
“虽然是成功了,但行气之间隐约有阻塞之意,这说明了咱们的身体从内部出了问题,有暗伤在身,若是不拔除,迟早要出大问题,走火入魔。”
“当时王爷便偷偷的叮嘱我,叫我留意,留意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后来,我从一个死去的细作身上,搜到了一封信。一封从京城出发,送往敌国的信。”
朱河说着,苦笑出声,“我这个人,直觉十分的敏锐。我知晓那是了不得的东西,便没有打开看,而是直接把那封信,原封不动的交给了王爷。”
“这便是异端。王爷看了信之后,寻了我一个错处,把我赶出了军中,让我回了京城。我空有一身武力,旁的也不会做,便在亲戚的赌坊里给人收赌债。”
“一年之后,王爷便没了。”
池时托着腮,认真的听着朱河的话。他生得黑瘦黑瘦的,身上带着一股子鱼腥味儿,手背上全是因为生了冻疮之后而留下的痕迹。
显然漆耘凡死了之后,朱河再度改头换面,做了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