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不解的看向了他,“为什么,亭子四面八方都漏风,走哪边不是走?”
周羡瞧了那田三儿一眼,嫌恶的离得远了些,“这个茶叶的衣衫,做得不对啊,先前他坐着的时候,该挡的全挡住了。现在往前一扑,不该露的,全露出来了。”
“我怕你瞧见了老橘子皮,要长针眼!”
池时一听,看向了周羡的眼睛,“是么?那明儿个等我数数,你长了几个针眼!这茶叶的衣衫,不是你非要弄的么?我说给他穿纸糊的寿衣,你又不肯。”
“左右要下油锅的,到时候炸上一炸,指不定还能起一层酥皮。”
周羡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无力的摆了摆手,“阿时,你别说了,我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池时“哦”了一声,“怎么,殿下有喜了么?难不成奇男子怀孩子,怀在胃里。都翻江倒海了,啧啧,恭喜你怀了个龙王三太子。”
第三四零章 一个女人
周羡无奈的吹响了口哨,两辆马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常康同久乐便一人架了一辆马车,来到了这凉亭跟前,
常康大喇喇的跳下了马车,一把夹起那已经晕死过去的田三儿,笑道,“久乐你送我家殿下,我得去京兆府了,那曹推官一把年纪了,十有八九这会儿不在,回家抱孙子去了。”
“您还别说,这小娃娃,可有意思得紧,白嫩嫩的,还会吐泡儿呢,跟那河里的鱼似的。”
他说着,毫不留情的将田三儿往马车上一甩,自己个驾了车,又对着周羡同池时,死劲儿的挥了挥手,赶着车便走了。
周羡摇了摇头,同池时一道儿上了马车。
久乐驾车又快又稳,马车一动,便感觉到了一阵风吹来。
池时玩笑开够了,又转回了正事上来,“田三儿应该没有撒谎,他是趴在地上的话,的确是瞧不见凉亭里的清醒。”
“声音像福瑞银楼掌柜的,那就是个小细嗓儿,再把汝南王的死,还有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看的话,十有八九杀死漆耘凡的人,是个太监。”
周羡郑重的点了点头,“田三儿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疯子,他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龟缩着,没有再继续翻案,就是因为,他知晓来人是个太监,涉及到了宫中之事。”
“他若是再冒头,那人为了避免他被抓到,抖露漆耘凡的死这件事,一定会率先杀了他灭口的。也只有宫中这么大的来头,方才能够吓住他。”
他说着皱了皱眉头,“可是我父皇虽然不是那等贪花好色之人,没有佳丽三千,但是那后宫叫得上名号的,也有二三十人。想要知晓是谁,并非……”
周羡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不对,漆耘凡死的时候,是半夜。那么晚了,宫中早已经落了锁,嫔妃是一万个不能出宫的。除非,便是那些嬷嬷们,也不是想出来就出来的。”
“我到时候去查,有人半夜出宫杀人,绝对不可能无迹可寻。”
池时点了点头,“还有一点。他们说的话,田三儿说不像是中原之语,意思便是,并非是官话,也不是常听人说的那些方言。”
“他们同漆耘凡说话,为何要用这种特定的语言?他如何笃定,漆耘凡便能听得懂呢?”
“除了宫中之人要查,我们还要查朱河。朱河以前也做过边军,漆耘凡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是不是汝南王交给了漆耘凡的证据?他在宫中来人杀他之前,提前将这东西,转移出去了。”
“朱河不过是一个街头混混,见到漆耘凡被人杀了,他便不敢出来了。这事儿可以理解,但是东西呢?咱们若是找到了这个东西,是不是就能知晓,到底是谁杀死了汝南王了。”
池时说着,看了周羡一眼,欲言又止。
周羡看着她,神色温柔了几分,“阿时平日里,都是有话说话,怎么如今也吞吞吐吐了起来?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罢。”
池时迟疑了片刻,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漆耘凡身为边军的监军,大胜归来,他提前回朝,一定会面圣,可他在见到你父亲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那个东西,直接拿出来。”
“为汝南王伸冤也好,将战败的真相禀告朝廷也罢,都是他这个官员应该做的。可是他没有,却是接着消食的事情,见了一个收赌债的混混。”
“他不信任。”
周羡没有接话,马车之中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你怀疑是我阿爹,杀了汝南王?”过了许久,周羡方才问道。
池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一切,等我们找到朱河之后,找到杀死了漆耘凡的真凶之后,或许就知晓了。”
“殿下,楚王府已经到了”,马车停住了,马车外传来了久乐的声音。
周羡对着池时点了点头,“那我先下去了,该查的事情,我会去查的。你也早些休息,叫你不要用内力,你又用手夹断了匕首。”
池时挑了挑眉,“这也需要用内力吗?我要是夹断你的脑袋,倒是需要内力。”
周羡无语的揉了揉池时的脑袋,“你就嘴硬吧!早些睡,还有好些事情呢。你不是说,你哥哥要娶姜家的姜芸么?成亲可不是小事,到时候你要帮你阿娘做这做那的,得快些好起来。”
池时一听,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这说得倒是对的。”
周羡笑了笑,抬手又要揉池时,却是被她给拍开了,“又不是什么猫儿狗儿的,在我头上乱搓什么?头发弄乱了回去,我阿娘还当我同人打架了。”
周羡闻言,笑出了声,“小猫小狗的毛儿,哪里有你的头发软。”
见池时要生气,他忙下了车,挥了挥手,“走了,明日再见。”
池时哼了一声,敲了敲马车壁,“久乐赶紧家去,等喝了药,我就要早些睡。”
久乐笑了笑,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好叻,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公子这般听话,乖乖喝药。”
池时一愣,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她朝着窗口坐得近了些,晚风吹来,路边的的灯笼一闪而过,让整个世界都好像是变得斑驳了起来,拉出了一条条长长的光线,像是一个一个的案子一样,环环相扣,无穷无尽。
一二十年前的京城,汝南王同李将军坐着马车经过街市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样的风景么?
还是说,他们的眼中,只有无尽的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