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的之前那个劲劲儿,都赶上江湖说书的了,咋就不能多说那两三个字!
“这漆耘凡三个字的确是笔画繁多,可那是三个字,姗姗来迟是四个字!汝南王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定是还没有打响最后一战,他也不知道自己个一定会死。”
“但他既然留下了话,说明他已经有了预感,亦或者说,他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他为何不向朝廷递折子?若是知晓身边有叛徒,还执意出征……”
池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世人都道汝南王骁勇善战,有将帅之才……可如此看来,传言虚尔。”
她说着,抬起眸来,看向了周羡,问道:“汝南王的玉佩,是给谁的?那里头的遗言,又是留给谁的?”
周羡恍然大悟,“玉佩是给汝南王妃的,遗言也是留给她的。他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乃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我们看起来是很难猜透的谜题,可是对汝南王妃而言,兴许只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默契。”
池时点了点头,“兴许这是人家夫妻的闺房情趣,把所有人都编号什么,譬如有的人是闲的蛋疼,有的人是蠢钝如猪……还有的人……”
池时挺了挺胸膛,意有所指的说道,“是财大气粗……”
周羡无奈的看向了池时,这人那是一会儿不损他,都觉得自己嘴巴疼得厉害。
他想着,接着自己先前的话说道,“漆耘凡同汝南王明面上便不和,是以若是他才是汝南王的人的话,是所有人不管怎么样都想不到的。”
“汝南王妃知晓之后,极有可能已经找过漆耘凡了,可是当时边关战事紧急。汝南王妃能够来去自如,可是漆耘凡不可以。”
“之所以后来这事儿没有大白于天下,乃是因为,汝南王妃死在了祐海附近的那个小庄子里,玉佩挂到了关曳的身上,里头的线索,根本就没有传到京城来。”
“再后来,漆耘凡也死了。”
池时认同的点了点头,她站了起身,拿起了一旁关于漆耘凡的卷宗。
“没有错,这背后之事,厉害到汝南王这么一个手握军权的亲王都死了,他若是直接写漆耘凡名字,只要走路出一点风声,漆耘凡必死无疑。”
“他写成谜题。对于应该接收遗言的人,汝南王妃,那就是漆耘凡三个字;对于不该看遗言的人,譬如你我,那就是不知所云。”
“不是他多此一举,而是没有料到后来有这般惨烈……”
池时说着,叹了口气,汝南王在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战场上,尸体会被人当做野狗一般,拖来拖去。
他的妻子会因为一根人参,在乡野之地丢了性命,连带着他的儿子,与野兽为伍。
不光是他想不到,便是见证了后来的人,谁不说上一句离谱!
池时想着,翻开了漆耘凡案子的卷宗。
这一看,她便愣住了,“这个案子还是一个悬案?”
周羡点了点头,“大梁的悬案有许多,因为国土疆域大,那些杀人凶手天南海北的一跑,寻个深山老林隐姓埋名做了那流民,根本无从追踪。”
“漆耘凡是一桩连环杀人案里头的第四名受害者。凶手在杀害他之后,便销声匿迹了。时隔这么多年,也从未再出现过,是以这件案子,便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楚王府执掌清白印,周羡虽然年纪轻,在请池时来京之前,也没有多少破案的经验,但他显然是认真的准备过,时常会来这里翻阅卷宗。
“这个案子的每一个死者,都少了身体的一部分,在他们的口中,都被放了一只蝉,不是玉蝉,而是一只真正的蝉。而且每一具尸体,都是面带微笑,看上去死得十分的安详。”
池时翻看着,皱了皱眉头,“漆耘凡的尸体,是在河边的一处凉亭里被人发现的,他穿着戏服,坐在石凳上,面前还摆着果子点心,茶水还冒着热气……”
“有过路的垂钓者,发现凉亭里渗出了血迹,走过去一看,发现漆耘凡已经死了。而且他的右手,整个都不见了。”
周羡点了点头,走到了池时身边,凑了过去看卷宗,“不光是他,其他的所有死者,都是在各处的凉亭里发现的……以为太过诡异,当时京兆府像是对待杀人签案一样,并未大肆宣扬。”
“这桩案子,像是一阵风一样,来得快也去得快。凶手一连四个晚上,每个晚上杀了一个人。”
“漆耘凡有官职在身,第五日京城三司协作,在每个凉亭周围都部署了人马,就等待着凶手现身。可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三司一连蹲了五日,凶手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三三零章 极有深意
周羡说着,帮着池时一道儿,从那架子上,将卷宗一块儿搬了下来,“去议事厅看罢,那里墙上贴了白纸,你可以像以前一样。”
池时亦是小心翼翼的抱了一些,这些卷宗润润的,感觉脆弱得随便一碰,都要坏了。
“你不用去睡一会儿么?感觉漆耘凡的悬案未破,你反倒要成为一桩悬案了!嗯,楚王下朝之后,离奇猝死。指不定也能写满一卷,搁在这屋子里。”
周羡拿手肘捅了捅池时,“那可给我写得玄乎一些,累死的显得多逊。你可以写我羽化升仙,化为金龙,从此管辖地府一方……”
池时颇为鄙夷,“三岁孩子也不信!龙主水,管的乃是五湖四海之事,你可听过阎君是龙的?再说了,那不是写案件卷宗,那是写神话。”
周羡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他装模作样的迈着八字步,手抖了抖,“这没有扇子在手,周羡都不是周羡了!”
两人走到门口,池时一抬头,便瞧见了沈观澜的那座小楼,上头腾腾的冒着诡异的绿烟。
她突然想起,适才进府的时候,那些仆妇们说的话。
这两人,周羡将朝廷搅了个天翻地覆的,将沈观澜的舅父抓了起来。
周羡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想了想说道,“观澜承认了,那姓耿的,的确是他师父。他一开始学草药,太医还能教他。可后来,他喜欢上了毒药。”
“太医治的那都是宫中贵人,要不是就是高官命妇,谁都不希望自己同毒物沾边,不然麻烦全都涌上门来,想要毒物害人的,中了毒要来解毒的……”
“一旦宫中发生同毒有关的案子,那是背锅的一背一个准。于是他母亲便托了娘家人,去安阳寻了姓耿的,教他毒术。”
“观澜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天赋,没过几年,姓耿的觉得教无所教,便请辞回了安阳。他这个人性情冷淡,待师父走后,便无往来了。”
池时听着挑了挑眉,抱着卷宗出了门。
周羡三两步跟上,也没有接着说这个事儿,关于沈观澜,好似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似的,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