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说着,目光锐利的看向了陈县令,陈县令一下子慌了神,“不,我我,我那会儿还没有来盛平。”
池时翻了白眼儿,接着说起了下一个,“第三名死者,名叫李昭。他父亲参军之后,一走便没有回来。母亲一直缠绵病榻,家中还有一个七岁的妹妹,同五岁的弟弟。”
“李昭死的时候,应该是十一岁。李家有一个小酒坊,一家四口便靠着这个为生,生活十分的拮据。就在那一年夏天,李昭不知道从哪里收来了一种朝暮酒。”
“这酒味道寻常,并无什么特别的。可特别就特别在,盛平城的花魁娘子杜鹃,喜欢喝这种酒。于是这酒在盛平,悄悄的红火了起来。”
“可朝暮酒毕竟毫无特色,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起。李昭十分的聪明,看得透透的,叫酒坊的人,不停的酿酒,然后他起早贪黑的卖酒。”
“他夜里还会驾着小船,在盛平河上,卖酒给那些画舫里的人。李昭一夜未归,翌日酒坊的伙计,边去报官了。官府卷宗里有记载,他们找到了最后一个见到李昭的人。”
池时说到这里,眼睛亮了亮,“那个人便是盛平花魁杜鹃。根据杜鹃所言,当时已经是亥初,河上只有三两条船了。她准备回去的时候,问李昭拿了两坛子酒。
李昭回了船上之后,她亲眼瞧见,李昭回到自己的船上之后,又有人唤他买酒。那不是青楼的画舫,有乌篷,挂着一道红色的帘子。帘子上绣着几朵红梅花儿。
以为那会儿是夏天,还有人用梅花帘子,她觉得在意,便多看了几眼。不过,后来官府在河中找到了李昭卖酒的小船,发现有一摊子酒打开了,又在船头发现了脚滑的痕迹,以及李昭的一只鞋子。便将这案子,当做是李昭醉酒失足落水结案了。”
这一回,池时还没有看陈县令,他便羞愧的低下了头。
池时没有多言,又看向了下一个骸骨,“第四名死者,是一个小姑娘。”
第八十七章 疑凶要点
“第四名死者名叫雪梅,六岁那年,因为生得好看,被朱红楼的老鸨,从人牙子手中买了过来。她是拍花子从旁处拐来的,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朱红楼乃是盛平第一楼,花魁娘子杜鹃,便是朱红楼的。老鸨养了很多像雪梅这样的小姑娘。就在她九岁那一年,有一个过路的商户,要出高价将雪梅买了去。”
池时说到这里,不适的顿了顿。
“雪梅宁死不屈,用刀划破了自己的脸……最后是杜鹃掏钱,替雪梅赎了身,又托人送她去了善济堂。雪梅到了善济堂之后,改名叫做阮雪。”
周羡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阮童,阮雪?”
陈县令红着脸抬起头来,“这善济堂,是盛平城里的夫人们,掏善钱盖的,就是给一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们,一个落脚之地,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冻死。”
“这牵头之人,是我母亲,她姓阮。所以,善济堂那些不知道自己原本姓甚名谁的孩子,便都随了她姓阮。”
“阮童不见了之后,阮雪一直都在找他。请注意这里,阮雪不见的那一天,有人亲眼瞧见她,跳进了河中,朝着河中心游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是以,善济堂的人,压根儿就没有来报官,只当她贪玩在河中游泳,然后被浪给卷走了。那么,阮雪好生生的,为何要跳进盛平河里去呢?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关于阮童的死……”
池时说着,又指了指后面两具尸体,“这两个,我便不多言了。五号死者,是杂耍班子的葵花,第六名死者,便是张小年。”
“所以,你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凶手选择下手的目标,都是那些努力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孩子们。他们都很努力的想要活得更好,可是凶手让他们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周羡手紧了紧,将池时在山顶上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直到现在,我们甚至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疑凶。”
池时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那是你没有找到,不是我们……”
周羡先是一梗,随即欣喜的朝着池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池时只感觉一阵风袭来,一脚踹了过去,“嘭”,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周羡的小腿上。
周羡倒吸了一口凉气,池时面无表情的托起了他的手,让他手中的鹅毛扇,遮挡住了脸,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可以喊疼了。”
周羡接收到了视线,斯哈斯哈的又吸了几口气,脚下纹丝不动,脸上却已经是扭曲到不行。骨头裂了吧,骨头断了吧……
池时这个蛮牛,哪里学的是扫堂腿,分明就是关刀腿吧,直接横扫过去,腿就废了啊!
屋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刚刚那个姓池的小仵作,揍了楚王对吧,他们都听到了,嘭的一声……
众人想着,偷偷的看了看木板,这屋子里,会要多出一具尸体了吗?
池时见周羡表情平静了下来,托着周羡的手,立马松了开来。
周羡一个猝不及防,手往下一落,鹅毛扇跟着下坠,露出了他的一张脸,他嘴角轻翘,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不少衙役,眼眶都湿润了起来,都说楚王脾气好,你看看,就这样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首先,这个凶手,一定是盛平人,且同这几个孩子,都有交集,甚至是认识的人,盛平不小,凶手要找到一个完全符合他目标的人,需要观察考量很久。”
“李昭上了带有红梅花布帘的乌篷船,雪梅跳进了盛平河,葵花在河边给祖母摘莲蓬,张小年每日上下学,都要经过盛平河……”
“只有李昭一个人是夜里不见的,其他三个孩子都是白天不见的,大白天的,孩子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呼救声……这一点也说明了,凶手极有可能,是他们认识的人。”
“所以,才被引诱得上了船,被杀死之后,沉入湖中。”
池时说着,拿着笔在白纸上画了画,“这一点不光是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是熟人,同时也告诉我们,凶手是一个经常在盛平河边出没的人。”
“他对这地方十分的熟悉,能看到只有站在坟山上,才看得到的锦鲤图,找到藏尸地。能够不管白天黑夜,出没在这片水域,也不会引人生疑。”
“第二点”,池时拿起了一段从尸体上剪下来的红绳。
“之前我们发现,这红绳不一般,是光泽度很好的丝线。于是,在县衙的人,查明死者身份的会后,我让久乐快马加鞭的进京,询问了刺绣的老师傅。”
池时说着,看了一眼久乐。
久乐躬了躬身子,“公子,老师傅说了,这是从南地来的,上好的蚕丝。货郎的小摊儿上可不会,能用得起这个的人,非富即贵。”
池时点了点头,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又接着竖起了第三根。
“这第三点,还是红绳。楚王说过的,民间关于红绳的一些特殊说法。知晓了锦鲤,还有五位死者的身世之后,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在做什么邪法,而是在认认真真的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