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崔舸倒是还有印象。他点点头:“确实如此。我自冲龄便跟着阿翁学骑术,可谓弓马娴熟,照理不该出现该种情况。事发之后,我一直疑心有人在饮食中做了手脚,阿翁阿母为此还在府中进行了彻查——景大娘子这般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先前对洛千淮并不重视,本以为只是个欲以美色攀附崔家的小娘子,后来又听说还略懂医术,也只当是想找个借口与自己同居一室。可方才她检查自己的身体之时,目光清正,动作也十分自然,并没有什么借机挑逗之意,至于开口问出的问题,也都是当年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尤其是那场算不上严重的风寒,若非她特意问起,他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冷寂多年的心里,忽然就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从中生出了一株嫩嫩的芽儿来。也许眼前这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小娘子,真的能查明他的病因?如果是那样的话,有没有一丁点儿的可能,让他能摆脱现在的状态?
他的要求不多,已经不奢求能再次站起来,只要让他的腿脚能恢复知觉,不要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知觉,用针扎也不会痛,用力捏也不会酸麻,就像它们根本就跟他没有半点儿关联。
可是三年多了,就连这点子心愿,也变得遥不可及。更可怕的是,就在最近,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出现了麻木的感觉,就连举箸吃饭,也没有之前那样自如。
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若情况进一步恶化,他不敢想象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模样。真是到了四肢僵劲不能动之时,对他而言,便是生不如死。
洛千淮点点头,却并不没有直说发现了什么,接着问道:“最近这段时间,崔九郎君的上肢,也就是手,小臂及上臂可有麻木不适之感?”
崔舸陡地一惊,骇然地望向洛千淮。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转头去寻先前的女使,却只看到了新来的菊药垂着头站在珠帘之旁。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崔夫人:“阿母,你都知道了?”
崔夫人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愣了:“舸儿,你在说什么?”然后,她就想起了洛千淮方才问的问题,声音瞬间就拔高了一截儿:“难不成,难不成你真的.”
她显然经受不起这种噩耗,一手捂着心口,呼吸便变得急促起来,嘴唇肉眼可见地失去了血色。
洛千淮看了一眼星璇,后者便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递过来,她从中取出了几粒药丸,直接送到了崔夫人的口中。
“舌下含服。”她叮嘱道。
不消她多说,崔夫人立时便照做了。说来也怪,这药随着津液化为一道冰线泌入体内,先前憋闷得似压了块大石般的心房,立时便舒缓了过来。
“景郎中,这是什么药?”她换了称呼,认认真真地问道。
“宽胸丸。”她说道:“夫人平日应是偏爱甘甜肥厚之物,导致血瘀痰涌痹阻心脉。此药可以宽胸解郁,久服可缓解夫人之症。但最关键的,还是要改变饮食,以清淡为主,无事也要增加运动,不可久坐。”
崔夫人认真听过,记在心里。但她更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儿子的。
“景郎中,我儿的身体,可还有的治?”她巴巴地看着洛千淮,眼中希望与忧虑纠缠不清。崔舸也抬眼望着她,双眸却是黑沉沉地,几乎看不到半点光亮。